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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才看到天机先生这篇文章,别的先不谈,您这句:“《國語》的記載:"昔武王克商,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晨在斗柄,星在天......”从那个版本的《国语》来的? 还有这个:“查證古藉中記載:武王克商,歲在鶉火,月在天駟。鶉火去天駟,凡七宿。又地辰日在甲子,從子至午,又七。天象、地辰,甚數皆七。”来自哪个古籍? 麻烦您说明一下。谢谢! [此贴子已经被原作者于11/20/2005 1:14:10 AM编辑过。] |
以下是引用 lh1041 在11/20/2005 12:45:26 AM的发言?
驚聞 lh1041 先生對晚輩鄙文的關注,實是承受不起。 記得此帖原是在他網(123網)回覆某一易友的文章,其亦提出【武天伐紂天象圖】,唯晚輩按其所提出之年/月/日資訊,核度天象(用天文軟體),卻得不出與古藉記載相仿之天象特徵。 所以,晚輩才冒然提出個人的假設。不過,晚輩只是業餘愛好者,無專業的天文學訓練,水平有限,恐怕是班門弄斧! 望 lh1041 先生能不吝指正,則晚輩必可學習正統的相關資訊。 晚輩當初是從網上找到《國語》、《周語》的版本,然後搜尋其內容(因為電子版本,容易搜尋)不過,晚輩也注意到,所引用內容也遺漏了一字:昔 武 王 伐 殷 , 歲在 鶉 火 , 月 在 天 駟 , 日 在 析 木 之 津 , 辰 在 斗 柄 , 星 在 天 黿 另一段文字:“查證古藉中記載:武王克商,歲在鶉火,月在天駟。鶉火去天駟,凡七宿。又地辰日在甲子,從子至午,又七。天象、地辰,甚數皆七。” 則是來自蕭吉所著的《五行大義》。 兩段內容,節錄如下:
[此贴子已经被原作者于11/20/2005 8:03:03 AM编辑过。] |
謝謝天機先生的説明! 天機先生客氣了,何必“驚聞”,我們既然加入網站,就不是以破壞為志,而是盡力添磚加瓦。天下的學問,絕對沒有什麽“正統”不“正統”一說,我們也是三腳貓而已。大家討論,也是平等自由,沒有什麽“班門弄斧”一說,説不定一通玩下來,倒是我們“班門弄斧”,那時還請不要瞧不起我們才好。總之,工作閒暇圖個樂子罷了。 《國語》這句:“昔武王伐殷,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辰”字固然可以通“晨”,但古籍中文字之通假,主要要看全文語境。在這裡,伶州鳩這句話是要確定“武王伐殷”這個時間。具體採用了“嵗”、“月”、“日”、“辰”、“星”五個標誌來確定時間點。所以,我以爲,從文意全體理解,“辰”字不可通“晨”,亦不指“辰星(水星)”或“大火心宿二”,後者易明,因爲“大火心宿二”與“斗柄”(無論是“北斗”還是“南斗”)都是恆星;而前者呢,根據韋昭註《國語》,“星在天黿”指水星在玄枵之次,那麽水星不可能跑到斗柄去。因此“辰”是指“日月合朔”之意,這是在天文上最爲常用的標誌之一。再者,金星在古籍中,叫“啓明”是不錯,沒見過冠以“晨”之名的。 在這句話裏,“嵗”、“月”、“日”、“辰”、“星”都是指動的現象,“鶉火”、“天駟”、“析木之津”、“斗柄”、“天黿”指恆星背景,一動一靜,就標定了時間點。“在”字指七政在恆星背景上的位置,由於七政軌道都在黃道左右,因此其位置不可能跑到北斗所在天區,所以只能在黃道附近的二十八宿,“辰在斗柄”指日月合朔於南斗(斗宿)。可能天機先生會說:“可不可能‘辰在斗柄’指日月合朔在北斗之柄所指之処?”我以爲不能,因爲一天之内北斗之柄環指週天,居處不定。 最後,天機先生提出1045B.C.12月3日,倒是與武王出師伐殷的日子在1045B.C.12月4日這個可能的推算結果之一相合。另外,引文“伐殷”誤引為“克商”是要命的,前者是指整個行動過程,後者是指整個行動的終結點,若1045B.C.12月3日或4日是“克商”之日,按照曆譜,此日不在甲子日。 還有一點,《國語》這條史料人們衆説紛紜,頗有疑問。現在我們都以1976年於陝西臨潼出土之西周初年武王時期青銅器“利簋”所刻之銘文“武王征商,維甲子朝,嵗鼎克昏,夙有商。”為第一證據,連同其他史料,共十六條。 另外,我們使用的軟件是SKYMAP。 一點淺見,歡迎探討。 [此贴子已经被原作者于11/22/2005 10:15:05 AM编辑过。] |
以下是引用 lh1041 在11/20/2005 11:18:31 AM的发言?
針對晚輩引用古藉之錯誤,lh1041 先生的指教,晚輩傾心接受。一字之差,在考古的範疇上,竟是如此大的差別。親自感受到lh1041 先生及古考專家們的專業。 以下是引用 lh1041 在11/20/2005 11:18:31 AM的发言? 《國語》這句:“昔武王伐殷,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辰”字固然可以通“晨”,但古籍中文字之通假,主要要看全文語境。在這裡,伶州鳩這句話是要確定“武王伐殷”這個時間。具體採用了“嵗”、“月”、“日”、“辰”、“星”五個標誌來確定時間點。所以,我以爲,從文意全體理解,“辰”字不可通“晨”,亦不指“辰星(水星)”或“大火心宿二”,後者易明,因爲“大火心宿二”與“斗柄”(無論是“北斗”還是“南斗”)都是恆星;而前者呢,根據韋昭註《國語》,“星在天黿”指水星在玄枵之次,那麽水星不可能跑到斗柄去。因此“辰”是指“日月合朔”之意,這是在天文上最爲常用的標誌之一。再者,金星在古籍中,叫“啓明”是不錯,沒見過冠以“晨”之名的。 在這句話裏,“嵗”、“月”、“日”、“辰”、“星”都是指動的現象,“鶉火”、“天駟”、“析木之津”、“斗柄”、“天黿”指恆星背景,一動一靜,就標定了時間點。“在”字指七政在恆星背景上的位置,由於七政軌道都在黃道左右,因此其位置不可能跑到北斗所在天區,所以只能在黃道附近的二十八宿,“辰在斗柄”指日月合朔於南斗(斗宿)。可能天機先生會說:“可不可能‘辰在斗柄’指日月合朔在北斗之柄所指之処?”我以爲不能,因爲一天之内北斗之柄環指週天,居處不定。
原來《國語》從考古角度,仍有其爭議之處。那麼晚輩所依據之基礎,確實沒有出土文物來得真切。 晚輩又學習了一課。呵呵!小時候很羨慕考古學家的工作,哇!看起來,真是低估了其專業的範疇! 以下是引用 lh1041 在11/20/2005 11:18:31 AM的发言? 謝謝lh1041 先生的指點,原來考古界已經有如此明確的證據,來推算武王征商的年份及日期。晚輩真是太輕率了,適才從網上找到很多專家、學者針對【武王征商】之年代的研究。自己在發帖之前,居然連網上可以找到的資料,都沒有先研讀,真是慚愧! 晚輩把lh1041 先生所提及的出土文物列出(相信可以讓對此議題有興趣的易友,可以獲得正確的方向)
最後,晚輩再請教: 1、若按出土文物及古藉的記載,武王克商之日為【曱子曰】。那麼是否有其他出土文物,可以推算武王征商的時間呢? 2、雖然《國語》內容或許尚有爭議,但其所述"昔武王伐殷,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此句,確實提供相當充份的天象資訊。若把【晨在斗柄】之【晨】字,解釋成【晨】星(雖然古代不以晨星來稱呼【金星】,但會不會在某一個時期,當時確實稱金星為晨星)。按晚輩以天文軟件之推算,在西元前1045年12月3日卯時,其天象確較符合《國語》中的描述。如果假設天文軟件推算之誤差極小,表示《國語》所記載之天象,確實存在。不過,該天象可能不是武王征商之時間了。 [此贴子已经被原作者于11/20/2005 5:20:41 PM编辑过。] |
武天伐紂天象圖考證
天機先生提出的問題是中國歷史上極爲巨大的問題,從西漢末年劉歆開始到1997年爲止的兩千餘年閒,共有44种假説。針對天機先生的問題,略提一二如下:
天機先生的第一個問題,其實是講從天文學角度推算“武王伐紂”這一課題的證據基礎問題,史籍中武王伐紂有關天象及日期記載,被採用的有如下16項,但是關於這些史料的辨析是一個龐大的考證和天文計算過程,我也不說了: 武王征商,維甲子朝,歲鼎克昏,夙有商。 2、《漢書·律曆志下》引《尚書·周書·武成》: 惟一月壬辰,旁死霸,若翌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於征伐紂。
粵若來三(當作“二”字)月,既死霸,粵五日甲子,咸劉商王紂。
惟四月既旁生霸,粵六日庚戌,武王燎于周廟。翌日辛亥,祀於天位。粵五日乙卯,乃以庶國祀馘于周廟。 3、《逸周書卷四·世俘解第四十》: 惟一月丙午旁生魄(一說應作“壬辰旁死魄”,依據第2條證據,下同),若翼日丁未(一說應作“癸巳”),王乃步自于周,征伐商王紂。越若來二月既死魄,越五日甲子朝,至,接于商。則咸劉商王紂。 4、《國語·周語下》伶州鳩對周景王: 昔武王伐殷,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星與日辰之位皆在北維。 5、《淮南子·兵略訓》: 武王伐紂,東面而迎歲,……,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 6、《荀子·儒效》: 武王之誅紂也,行之日以兵忌,東面而迎太歲,……。 7 、《今本竹書紀年》卷下: (文王時)孟春六旬,五緯聚房。 8、《新論》(嚴可均輯本): 甲子,日月若合璧,五星若連珠,昧爽,武王朝至於商郊牧野,從天以討紂,故兵不血刃而定天下。 9、《太平御覽》引《春秋緯·元命苞》: 殷紂之時,五星聚于房。 10、《今本竹書紀年》卷上: (帝辛)三十二年,五星聚于房。有赤烏集于周社。……(帝辛)三十三年,王錫命西伯,得專征伐。
11、《逸周書·小開解》: 維三十有五祀,王念曰:多□,正月丙子拜望,食無時。
12、《舊唐書·禮儀志一》長孫無忌等奏議引《六韜》曰: 武王伐紂,雪深丈餘。五車二馬,行無轍跡,詣營求謁,武王怪而問焉,太公對曰:“此必五方之神,來受事耳。”遂以其名召入,各以其職命焉。既而克殷,風調雨順。
13、《周書·劉璠傳》載劉璠《雪賦》: 庚辰有七尺之厚,甲子有一丈之深。 武王伐紂,魚辛諫曰:歲在北方不北征。武王不從。 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一月戊午師渡孟津,作《泰誓》三篇。 16、《史記·周本紀》: 十一年十二月戊午,師畢渡孟津,……武王乃作《泰誓》,……。
以上是證據體系。 天機先生提出:“若把‘辰在斗柄’之‘辰’字,解釋成‘晨’星(雖然古代不以‘晨星’來稱呼金星,但會不會在某一個時期,當時確實稱金星為晨星?)。”對此: 1、從出土甲骨、金文資料到秦漢簡帛再到敦煌遺書,加上流傳的古籍,我們沒有見過“稱金星為晨星”這種稱謂。 2、其實,您提出“辰”字指“金星”,這裡有兩個通假延遞:1)“辰”通“晨”,2)“晨”通“金星”。第一個通假成立,第二條通假明顯是無法成立的。 3、假設說“辰”可以指金星,那麽會與“辰”所指代的另一個行星——水星混淆。 4、考慮“在”字的意義。“在”就是“位於”的意思,不是“指向”的意思。“辰在斗柄”,我們從《國語》這句話裏“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已經可以看出其句式都是“某七政或七政現象位于某恆星背景”,這種句式是統一的。因爲五緯星的軌道在黃道左右,標出其坐標點時只會採用“在某次”或“在某宿”或“在某星官”,對於七政及其現象的位置,總是這樣標示的。其實在天文上,北斗斗柄指向是標示月建或者時辰用的,也就是“月月常加戌,時時見破軍”之法,不用於標示七政或七政現象的位置。 5、在我們所見到的所有《國語》版本中,都記載為:“昔武王伐殷,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星與日辰之位皆在北維。 ”沒有記作“晨在斗柄”的,這樣記載在天文學上也是沒有意義的,在古籍中也沒有相同範例。 至於天機先生提出:“以天文軟件之推算,在西元前1045年12月3日卯時,其天象確較符合《國語》中的描述。”是的,現在其中一個推算結果認爲武王出師伐殷的時間在在西元前1045年12月4日(戊子),其證據基礎之一就是《國語》這條史料。但是這個觀點與天機先生的不同之處在于,他們認爲《國語》這條史料所展示的是武王伐殷全過程的星象,而不是一個時間點的星象。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 此外,我們還使用了美國噴氣推進實驗室(JPL)的長期日月行星星曆數據庫DE404(覆蓋時間段3000B.C.-3000A.D.) [此贴子已经被原作者于11/22/2005 10:13:17 AM编辑过。] |
以下是引用 lh1041 在11/21/2005 11:59:19 AM的发言?
天機先生提出的問題是中國歷史上極爲巨大的問題,從西漢末年劉歆開始到1997年爲止的兩千餘年閒,共有44种假説。針對天機先生的問題,略提一二如下:
天機先生的第一個問題,其實是講從天文學角度推算“武王伐紂”這一課題的證據基礎問題,史籍中武王伐紂有關天象及日期記載,被採用的有如下16項,但是關於這些史料的辨析是一個龐大的考證和天文計算過程,我也不說了: 武王征商,維甲子朝,歲鼎克昏,夙有商。 2、《漢書·律曆志下》引《尚書·周書·武成》: 惟一月壬辰,旁死霸,若翌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於征伐紂。
粵若來三(當作“二”字)月,既死霸,粵五日甲子,咸劉商王紂。
惟四月既旁生霸,粵六日庚戌,武王燎于周廟。翌日辛亥,祀於天位。粵五日乙卯,乃以庶國祀馘于周廟。 3、《逸周書卷四·世俘解第四十》: 惟一月丙午旁生魄(一說應作“壬辰旁死魄”,依據第2條證據,下同),若翼日丁未(一說應作“癸巳”),王乃步自于周,征伐商王紂。越若來二月既死魄,越五日甲子朝,至,接于商。則咸劉商王紂。 4、《國語·周語下》伶州鳩對周景王: 昔武王伐殷,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星與日辰之位皆在北維。 5、《淮南子·兵略訓》: 武王伐紂,東面而迎歲,……,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 6、《荀子·儒效》: 武王之誅紂也,行之日以兵忌,東面而迎太歲,……。 7 、《今本竹書紀年》卷下: (文王時)孟春六旬,五緯聚房。 8、《新論》(嚴可均輯本): 甲子,日月若合璧,五星若連珠,昧爽,武王朝至於商郊牧野,從天以討紂,故兵不血刃而定天下。 9、《太平御覽》引《春秋緯·元命苞》: 殷紂之時,五星聚于房。 10、《今本竹書紀年》卷上: (帝辛)三十二年,五星聚于房。有赤烏集于周社。……(帝辛)三十三年,王錫命西伯,得專征伐。
11、《逸周書·小開解》: 維三十有五祀,王念曰:多□,正月丙子拜望,食無時。
12、《舊唐書·禮儀志一》長孫無忌等奏議引《六韜》曰: 武王伐紂,雪深丈餘。五車二馬,行無轍跡,詣營求謁,武王怪而問焉,太公對曰:“此必五方之神,來受事耳。”遂以其名召入,各以其職命焉。既而克殷,風調雨順。
13、《周書·劉璠傳》載劉璠《雪賦》: 庚辰有七尺之厚,甲子有一丈之深。 武王伐紂,魚辛諫曰:歲在北方不北征。武王不從。 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一月戊午師渡孟津,作《泰誓》三篇。 16、《史記·周本紀》: 十一年十二月戊午,師畢渡孟津,……武王乃作《泰誓》,……。
以上是證據體系。 天機先生提出:“若把‘辰在斗柄’之‘辰’字,解釋成‘晨’星(雖然古代不以‘晨星’來稱呼金星,但會不會在某一個時期,當時確實稱金星為晨星?)。”對此: 1、從出土甲骨、金文資料到秦漢簡帛再到敦煌遺書,加上流傳的古籍,我們沒有見過“稱金星為晨星”這種稱謂。 2、其實,您提出“辰”字指“金星”,這裡有兩個通假延遞:1)“辰”通“晨”,2)“晨”通“金星”。第一個通假成立,第二條通假明顯是無法成立的。 3、假設說“辰”可以指金星,那麽會與“辰”所指代的另一個行星——水星混淆。 4、考慮“在”字的意義。“在”就是“位於”的意思,不是“指向”的意思。“辰在斗柄”,我們從《國語》這句話裏“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已經可以看出其句式都是“某七政或七政現象位于某恆星背景”,這種句式是統一的。因爲五緯星的軌道在黃道左右,標出其坐標點時只會採用“在某次”或“在某宿”或“在某星官”,對於七政及其現象的位置,總是這樣標示的。其實在天文上,北斗斗柄指向是標示月建或者時辰用的,也就是“月月常加戌,時時見破軍”之法,不用於標示七政或七政現象的位置。 5、在我們所見到的所有《國語》版本中,都記載為:“昔武王伐殷,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星與日辰之位皆在北維。 ”沒有記作“晨在斗柄”的,這樣記載在天文學上也是沒有意義的,在古籍中也沒有相同範例。 至於天機先生提出:“以天文軟件之推算,在西元前1045年12月3日卯時,其天象確較符合《國語》中的描述。”是的,現在其中一個推算結果認爲武王出師伐殷的時間在在西元前1045年12月4日(戊子),其證據基礎之一就是《國語》這條史料。但是這個觀點與天機先生的不同之處在于,他們認爲《國語》這條史料所展示的是武王伐殷全過程的星象,而不是一個時間點的星象。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 此外,我們還使用了美國噴氣推進實驗室(JPL)的長期日月行星星曆數據庫DE404(覆蓋時間段3000B.C.-3000A.D.) |
<p>感问老先生所说是否是此篇文章?</p> <p>原载《科学》51卷5期(1999) 以天文学方法重现武王伐纣之准确年代及日程表 江晓原 钮卫星 依据早期史籍中关于武王伐纣时的各种天象记载,以天文学方法来求解武王伐纣之准确年代,并设法重现武王伐纣时之日程表,是一件相当复杂的工作。在完成这一工作的过程中,我们设计了几种不同的方案。非常令人惊异的是:这几种方案所得的结果,全都导向一个完全相同的结论!本文就是上述方案之一。[1] 一 意义与难点 武王伐纣之年,正是商朝结束,周朝开始。如能定出武王伐纣之确切年代,就可以根据文献和考古材料所记载商、周各有多少王,各王在位多少年等资料推算出一个年表。所以武王伐纣的年代问题,是判断商、周年代至关重要的一个点。 考定武王伐纣之年,又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历史年代学课题。由于传世的有关史料比较丰富但又不够确定,使得这一课题涉及到文献史料的考证、古代历谱的编排、古代天象的天文学推算、青铜器铭文的释读等等。这一课题为古今中外的学者提供了一个极具魅力的舞台,让他们施展考据之才,驰骋想象之力。 正因为如此,这一课题研究发端之早、持续年代之长、参与学者之多,都达到了惊人的程度。最先在这一舞台上正式亮相的,或当推西汉末的刘歆,《汉书·律历志》中的“世经”篇,就是刘歆依据他自己的历法《三统历》求得的历史年代学成果。进入20世纪,加入研究武王伐纣之年队伍的不仅有中国学者,还有日本、欧洲和美国的学者。研究者在中外各种学术刊物上发表了大量论著。有的学者还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先后提出过不止一种结论。然而如此之多的学者研究了两千余年,武王伐纣之年还一直未有定论。 由于天人感应的思想观念在古代中国源远流长,改朝换代、人间治乱等等都被认为与某些特殊天象有直接关系,[2]因此许多历史事件的记载中往往包括了事件前后所出现的某些特殊天象记录。象武王伐纣这样的重大历史事件,自不例外。《国语·周语》、《淮南子·兵略训》等古籍在论及武王伐纣时,都有当时一些特殊天象的记录,但是这些古籍,成书年代都要比武王伐纣晚很多,比如《国语》成书于战国,《淮南子》成书于西汉,都不是当时的记录。这样就使得史籍中关于武王伐纣时的天象记载,本身还有真伪难辨的问题。 史籍所载武王伐纣时的特殊天象,成为现代学者探索伐纣之年的重要途径。因为应用现代天文学中的天体力学方法,天文学家已经能够对几千年前的许多天象进行回推计算。如日食、月食、行星位置、周期彗星等等,从理论上说,都可以根据 史籍中的记载,推算出此天象发生于何年何月何日,甚至精确到几时几分几秒。由此即可推得武王伐纣之年究竟是哪一年。 二、前贤之研究 古今中外研究者所推得的伐纣之年,大相径庭。据目前所见材料,截止于1997年5月1日,已经发表的关于武王伐纣之年的研究论著至少已达106种,提出了多达44种不同的伐纣之年。[3]表1以简表形式给出一览: 表1:44种武王克商之年 </p> <p> <table> <tbody><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序号</p><p> </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克商之年(公元前)</p><p> </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 align="center">提出者及支持者</p><p> </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1</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130</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林春溥</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2</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127</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谢元震</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3</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123</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胡厚宣</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4</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122</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刘歆、邵雍、刘恕、郑樵、金履祥、马端临、吴其昌、岛邦男</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5</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118</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成家彻郎</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6</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117</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胡厚宣</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7</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116</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皇甫谧</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8</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112</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刘朝阳</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9</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111</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一行、董作宾、严 一萍、郑天杰</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10</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106</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张汝舟、张闻玉</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11</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105</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马承源</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12</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102</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黎东方</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13</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93</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葛真</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14</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88</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水野清一</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15</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87</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白川静</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16</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78</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胡厚宣</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17</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76</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丁骕</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18</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75</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唐兰、刘启益</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19</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71</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李仲操</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20</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70</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殷历家”、邹伯齐、李仲操、张政烺、刘启益</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21</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67</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姚文田</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22</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66</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姚文田、新城新藏</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23</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65</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姚文田、哈特纳(W.Hartner)、白光琦</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24</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63</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山田统</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25</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59</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彭瓞钧</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26</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57</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朱右曾、张钰哲、葛真、赵光贤、张培瑜</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27</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55</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章鸿钊、荣孟源</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28</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51</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高木森、姜文奎</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29</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50</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李兆洛、叶慈(W.P.Yetts)</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30</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49</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王保德</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31</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47</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林春溥</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32</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46</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班大为(D.W.Pankenier)</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33</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45</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倪德卫(D.S.Nivison)、夏含夷、周法高、赵光贤</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34</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44</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李丕基</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35</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41</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吉德炜(Keightley)</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36</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40</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倪德卫、周文康</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37</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39</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何幼琦</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38</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35</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萧子显</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39</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30</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丁山、方善柱、周流溪</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40</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29</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黄宝权</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41</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27</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梁启超、雷海宗、莫非斯、陈梦家、高本汉、屈万里、何炳棣</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42</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26</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劳干</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43</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24</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平势隆郎</p></td></tr> <tr> <td valign="top" width="59"> <p align="center">44</p></td> <td valign="top" width="161"> <p align="center">1018</p></td> <td valign="top" width="318"> <p>周法高</p></td></tr></tbody></table> 我们对此进行了全面考察。上表各家之说,大体可分为如下几类: ▲ 依据《竹书纪年》中王年记载及《史记·鲁世家》中之鲁公纪年以推算者。 《竹书纪年》晚出伐纣之后千年,当时出土、整理的情况如今也难知其详,干脆不信,也不算毫无道理。诚如吉德炜所说: 首先,不能断定257年的记载是《竹书纪年》的原始记录,还是后人的注释。第二,我们不能断定这条资料是否流传准确。第三,我们不能肯定257年是到幽王元年,还是到幽王末年。……第四(也是最重要的),我们无法证明《纪年》的作者(们)见过据精确的西周记载中推衍出来的年表。[4] 但有些学者又很希望所定伐纣之年能够与这些王年记载相合,遂有不同释义以及怀疑文字有误而作改动之论。不过这种改动的根据也大成问题。至于鲁公纪年,本身就有调节的余地。 ▲ 考虑到《武成》历日、月相及历谱者。 《武成》篇之伐纣历日记载,因其中甲子日克商之说得到利簋铭文证实,可信度较大。刘歆等古代学者解决伐纣之年的主要方法,就是从排算历谱入手。不过由于古代历法不够精密,排算结果当然未尽可信。 现代学者则在《武成》及《世俘》中月相术语的理解上出现了巨大分歧,“四分”、“两分”等说聚讼不已。以此解读《武成》、《世俘》,自然言人人殊,难以取得确切结果。况且仅靠推排历谱本来就难以确定伐纣之年。 ▲ 利用天象以推算伐纣之年者。 前贤研究中已有多次此种尝试,但因未能对所有有关的天象记载进行全面考察及甄别(在计算机尚未发展、普及如今日时,此种考察及甄别实际上几乎无法进行),故常见各执一端之情形。 首先,能够回推计算的天象必为周期天象,而周期天象必然会有多重解,比如“岁在鹑火”每12年就会出现一次,而“日在析木之津”则每年都会出现一次,等等。在计算机尚未发展、普及的年代,学者们通常只能对某种天象求取某一次或若干次特定的解,而无法对所有有关天象进行长时段的(比如说100年)、全面的回推、排比和筛选──理论上虽然可能知道如此做的必要,但实际上是人力不可能胜任的。因此前贤多在通过其他手段获得一个假设的伐纣之年后,再用某种天象记录来作为旁证,而由于天象的周期性,这样的旁证很容易获得。这就是为什么同一个天象会被不同的学者用来支持不同的伐纣之年。 其次,前贤普遍将目光集中在“岁在鹑火”、“五星聚”、彗星出现等引人注目的天象上,结果反而忽略了对定年特别有用的天象。 再次,没有计算机的帮助,没有先进的现代天象演示软件,某些天象的特殊性很难被明确揭示出来。 三、处理天象记载之基本原则 本文将全面考察与武王伐纣有关的天象记录,再采用国际天文学界最先进的长时段星历表数据库及计算软件,逐一对这些天象记录进行回推检验,然后决定对这些天象的取舍。为此先要确定处理天象记载的两条基本原则。 一、假定干支纪日从商、周时代直至今日始终连续,且无错乱。 二、我们的任务,是运用现代天文学方法,对所有武王伐纣时的天象记载进行全面计算检验,从而: 甲、判断可能的天象:在前后约百余年间(各家伐纣之年所分布的极限范围)的时段内,这些天象记载中哪些确实可能发生? 乙、判断可用天象:在上述时段内可能发生的天象中,哪些可以用来确定伐纣之年? 丙、定年:利用可用的天象,筛选出可信的伐纣之年。 下文所述16项天象记载中,除第一项可认为是伐纣当时留下的记载之外,其余皆为后世所传。虽有个别学者曾怀疑某些记载系后人伪作,但并无足够的证据。而天文学的计算检验能够辨别这些天象记载之真伪。 四、关于回推计算及演示天象所使用之天文学软件 在对上述天象进行检验计算,以及此后的回推、筛选计算中,行星、月球历表为必需之物,1963年斯塔曼(Stahlman)曾用分析方法算出太阳和行星公元前2000年~公元2000年间的位置表,以供天文史研究之用。但该表精度不甚高,而且使用不便,所以有的学者干脆自己用天体力学方法回推,并且都号称自己的方法最精确。由于他们的源程序通常都秘不示人,其他人无从比较其优劣。 而在美国,著名的喷气推进实验室(JPL)之斯坦迪士(Standnish)等人,长期致力于行星和月球历表的研究工作,他们用数值积分方法,结合最新的理论模型和观测结果,研制出了与各个时期的科学水平相适应的系列星历表,并无偿提供给全世界学者使用(目前DE系列的星历表是国际天文学界使用最多的星历表)。八十年代他们制作了长时间跨度的行星历表DE102 ,在国际上得到广泛使用──但不知何故,国内天文史专家不用。最近,斯坦迪士等人又研制了时间跨度更长的行星历表 DE404(公元前3000年~公元3000年),它不但吸收了雷达、射电、VLBI(甚长基线干涉)、宇宙飞船、激光测月等等高新技术所获得的最新观测数据,而且在力学模型上有所改进,保证了积分初始值的精确性和理论的先进性。并且在积分过程中,不但与历史上的观测记录进行了比较,而且同时对比了纯粹用分析方法所的结果。这样就进一步保证了星历表的稳定性和可靠性。[5] 经我们与斯坦迪士本人联系,他将全套DE404软件无偿提供给我们使用。这也可以看作国际天文学界对我们研究工作的支持。 另一个比较重要的软件是Skymap3.2,这是一个非常先进的天象演示软件,能够在给定观测时间、观测地点之经纬度后,立即演示出此时此地的实际星空,包括恒星、太阳、月亮、各行星、彗星乃至河外星云等几乎所有天体的精确位置。我们用DE404检验了该软件的精度,发现在前推3000余年时,其误差仍仅在角秒量级,这对本专题的研究来说已经绰绰有余。[6] 五、史籍中伐纣天象之记载及考察 史籍中武王伐纣有关天象及日期记载,共有如下16项,我们逐条讨论∶ 1、利簋铭文∶ 武王征商,佳甲子朝,岁鼎克昏,夙有商。 可信。指明克商之朝为甲子,其时(例如此日凌晨)在牧野见到“岁鼎”──即木星上中天。[7] 因属必然会发生之的天象,无需检验。克商之日的天象中,上述两点都应被满足。 2、《汉书·律历志下》引《尚书·周书·武成》∶ 惟一月壬辰,旁死霸,若翌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于征伐纣。 粤若来三(当作二)月,既死霸,粤五日甲子,咸刘商王纣。 惟四月既旁生霸,粤六日庚戌,武王燎于周庙。翌日辛亥,祀于天位。粤五日乙卯,乃以庶国祀馘于周庙。 3、 《逸周书卷四·世俘解第四十》∶ 惟一月丙午旁生魄(一说应作“壬辰旁死魄”,依据2,下同),若翼日丁未(一说应作“癸巳”),王乃步自于周,征伐商王纣。越若来二月既死魄,越五日甲子朝,至,接于商。则咸刘商王纣。 可信。历日,无需检验,重现的克商日程,应满足其中的干支、月相及历日。关于此两条记载中月相术语之解读,采用李学勤先生最新研究成果:依文义只能取定点说。[8] 前人常认为《武成》“惟一月壬辰,旁死霸,若翌日癸巳,武王乃朝步自周,于征伐纣”,以及《世俘》“惟一月丙午旁生魄,若翼日丁未,王乃步自于周,征伐商王纣”两条记载矛盾,一直是据《武成》以改《世俘》,而未见为这样改动提供足够的根据。 根据我们的研究,从壬辰到丙午正好半个朔望月,这两条记载的月相和历日干支是完全自洽的,我们可以给出一个新的解释:将《武成》“武王乃朝步自周”释为“武王自周地出发”(注意:周师已经先期出发),将《世俘》“王乃步自于周”释为“武王从周地来到军中”。武王于一月壬辰旁死魄之次日从周地出发,至一月丙午旁生魄的次日与大部队会合。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又不必改动文献,就可使《武成》、《世俘》两者同时畅然可通,应该是更可取的。 4、《国语·周语下》伶州鸠对周景王∶ 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月在天驷,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鼋,星与日辰之位皆在北维。 此条特别重要,我们已在另文中作了详细考证,[1] 此处仅述其结论: 这一组天象实际上是按照伐纣战役进程中真实天象发生的先后顺序来记载的,可以说是武王伐纣时留下的天象实录。 “岁在鹑火”历来极受各家注意,但这条记录的可靠性实际上大成问题。我们用DE404对《左传》、《国语》中有明确年代的岁星天象记载共9项进行回推计算,发现竟无一吻合!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而其原因,则尚待解释。[9] 但至少已经可以看出,用“岁在鹑火”作为确定伐纣之年的依据,是不可靠的。所以在下面的工作中,我们先不使用“岁在鹑火”──但考虑到伶州鸠所述天象的特殊性,不妨用作为辅助性的参证。 “日在析木之津”表示太阳黄经当时在223°~249°之间。 “月在天驷”,“天驷”,星名,可指中国古代的“天驷”星官,由包括天蝎座π星(Scoπ,正是二十八宿中房宿的距星)在内的四颗黄经几乎完全相等、与黄道成垂直排列的恒星组成,古人将之比附驾车之四匹马。 “辰在斗柄”:指日、月在南斗(斗宿)合朔。 “星在天鼋”:意为“水星在玄枵之次”。 “星与辰之位皆在北维”:当太阳和水星到达玄枵之次时,它们就是在女、虚、危诸宿间,这些宿皆属北方七宿,此即“北维”之意。 5、《淮南子·兵略训》∶ 武王伐纣,东面而迎岁,……,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 我们最近的研究已经证明:彗星天象是无法用于确定武王伐纣之年的。[10] 关于东面而迎岁,须稍作辨析:木星总是从东面升起,一年中许多日子皆可见到它东升。关键在“迎”字──迎是一个动作。武王的军队从周地出发,基本上是向正东方向行进,只有他们在清晨进军路上恰好见到木星出现在东方(这就不是经常可见的了),这才能称为“东面而迎岁”,也才值得专门记录下来,流传后世。 6、《荀子·儒效》∶ 武王之诛纣也,行之日以兵忌,东面而迎太岁,……。 太岁是人为定义的假想天体,匀速绕周天运行,方向与岁星相反。殷末周初是否已有此种假想天体之定义,大可怀疑。故本条仅可作定年时辅助参考之用。 7 、《今本竹书纪年》卷下∶ (文王时)孟春六旬,五纬聚房。 8、《新论》(严可均辑本)∶ 甲子,日月若合璧,五星若连珠,昧爽,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从天以讨纣,故兵不血刃而定天下。 9、《太平御览》引《春秋纬·元命苞》∶ 殷纣之时,五星聚于房。 10、《今本竹书纪年》卷上: (帝辛)三十二年,五星聚于房。有赤乌集于周社。……(帝辛)三十三年,王锡命西伯,得专征伐。 “五纬聚房”是否能在本文所考虑的时间段内出现,需要检验。 房宿的距星(巧得很,正是天驷!)在我们所考虑的时间段中,黄经(因岁差而有微小移动)在199.63°~201.03°之间,房宿本身的跨度又非常小(不足5°!)。我们用DE404计算该时间段中的所有五星聚,发现只有一次可以非常勉强地谓之“聚于房”(公元前1019年8月29日~9月25日,五星先后出现于角、亢、氐、房、心、尾等六宿)。 此外,五星聚还有两个问题:一是定义问题,五大行星究竟要聚在多小的范围中才算是“五星聚”?现今找到的古籍中的定义都是伐纣千年以后的,我们不知道武王伐纣时代天学家是用什么定义----如果他们真的记载过“五纬聚房”的话。其二,从后世史籍所见此类天象与人间事变的对应来看,前后出入两三年乃至五六年都可。也就是说,只要在伐纣之前或之后三、五年内出现“五纬聚房”,武王伐纣都可被作为它的“事应”。考虑到这一层,五星聚对确定伐纣之年的权重就非常之小了。故在后面的工作中我们不使用“五纬聚房”。 11、《逸周书·小开解》∶ 维三十有五祀,(文) 王念曰∶多□,正月丙子拜望,食无时。 本条中“维三十有五祀王念曰”,有谓“三”字为“王”字之误者;有谓“王念曰”之王为文王或武王者(理解为文王较可从);且“食无时”是否能解释为月蚀,大有疑问。更合理的解释应是“未按时进食”。故本条难以用来定年。 12、《旧唐书·礼仪志一》长孙无忌等奏议引《六韬》曰 武王伐纣,雪深丈余。五车二马,行无辙迹,诣营求谒,武王怪而问焉,太公对曰:此必五方之神,来受事耳。遂以其名召入,各以其职命焉。既而克殷,风调雨顺。 13、《周书·刘璠传》载刘《雪赋》: 庚辰有七尺之厚,甲子有一丈之深。 有助于表明武王克商时在冬季。这一点实际上“日在析木之津”一致。 14、《尸子》卷下: 武王伐纣,鱼辛谏曰:岁在北方不北征。武王不从。 “岁在北方”含义不明,更何况武王克商无论如何不是“北伐”而是东征。 15、《周书·泰誓》序: 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一月戊午师渡孟津,作《泰誓》三篇。 16、《史记·周本纪》: 十一年十二月戊午,师毕渡孟津,……武王乃作《泰誓》,……。 提供了周师渡过孟津的日干支。 六、武王伐纣日程表需要满足的七项条件 根据上面对史籍中伐纣天象记录的逐项讨论,我们可以明确知道,仅仅从天文学计算出发,重建的武王伐纣日程表应该同时满足如下七项条件: 1、克商之日的日干支为甲子。──据利簋铭文 2、克商之日的清晨应有岁星当头的天象。──据利簋铭文 3、周师出发时应能在当地东方见到岁星。──据《淮南子·兵略训》及《荀子·儒效》 4、在周师出发前后、应有“月在天驷”和“日在析木之津”的天象(对“月在天驷”的定义见上文的讨论)。──据《国语》伶州鸠对周景王所述伐纣天象及《三统历·世经》中的有关讨论 5、从周师出发到克商之间应有一段日子,这段日子的长度应使得周师从周地出发行进至牧野有合乎常理的时间。──据《武成》与《世俘》所记历日及《三统历·世经》中的有关讨论 6、在周师出发后、甲子日克商前,应有两次朔发生,第一次日干支为辛卯或壬辰;第二次则约在克商前五日,日干支为庚申或辛酉(考虑周初对朔的确定有误差)。──据《武成》与《世俘》所记历日 7、在武王伐纣的过程中,应能见到“星在天鼋”的天象。──据《国语》伶州鸠对周景王所述伐纣天象 </p> |
七、推算筛选伐纣日程之过程及结果 ★ 第一步: 先从“月在天驷”和“日在析木之津”入手:设定: (1)太阳黄经在215°~255°范围内(比析木之津略宽) (2)月球黄经在天驷四星(该四星黄经在公元前1050年左右都在200°~201°之间)前后±15°之间(明显比“月在天驷”宽泛) (3)月球黄纬不限 [11] 计算本文所考虑的时间段内,所有满足“日在析木之津,月在天驷”的日期(其中有一年两个的情况)。对有连续二、三日满足“日在析木之津,月在天驷”的情况,较靠近取其中月亮近天驷之日(所有位置都指当天世界时0时的位置,具体讨论时,月黄经需增加一个与时差改正相应的量,约3. 5°左右)。结果共有145个。这145个日子附近,皆有可能是周师出发的时间。 ★ 第二步: 寻找“日在析木之津,月在天驷”日期之后日干支为甲子的日期。要求“日在析木之津,月在天驷”之日和甲子日之间相隔合理的天数。然后计算这些甲子日的月龄──距离前一个定朔的日序,然后根据《武成》推算既死魄的日序(在此过程中,两个“师初发”日期有时只对应一个合适的甲子日)。 从对月相名词最自然的理解出发,首先可以认定:初三至十六不可能为既死魄定点日,故按《武成》历日,克商之甲子日不会在初七到二十之间。删除不合部分(甲子日重复的日期取其中适当的一组)。此时可选的日子已经减少为59个。 ★ 第三步: 利用两种岁星天象进行筛选。一、“日在析木之津,月在天驷”之日及此后若干日能否见到“东面而迎岁”;二、甲子日岁星上中天的情况:是否在白天,是否在日出前。这样即可作进一步筛选:删除:(1)在“师初发”前后不能在早晨东方天空见到岁星的日子;(2)“克商”之甲子日,岁星上中天时间在日出之后(看不见)和半夜之前(属前一天)的日子,结果还剩18项。 ★ 第4步: 天象综合检验:考察月与天驷四星的位置关系、“月在天驷”发生的时间、“岁鼎”时岁星的地平高度、其它亮天体的情况,等等,可得表2: 表2 天象综合检验结果
值得特别强调的是,到此时为止,可选的日期只剩下了七组,真正可取的只剩下了两组,而我们还未对月相作过任何定义!我们只是排除了既死魄定点在初三至十六的可能性──而这一点是月相争议各家都无异议的。 ★ 第5步: 现在我们可以针对表2的结果,很方便地讨论可采取的月相定义。 表2的七组日期中,甲子日的历日可分为三种情况: 甲:公元前1056年和1020年,甲子日为二十四日。对应的既死魄定点日在二十日; 乙:公元前1045年、1081年和1091年,甲子日分别为二十八、二十九和初一。既死魄可定在二十五日,允许前后移一日; 丙:公元前1044年和1080年,甲子日为初四和初五。既死魄定在晦日或朔日,即不见月之日。 在周师出发后、甲子日克商前,应有两次朔发生,第一次日干支为辛卯或壬辰;第二次则约在克商前五日左右,日干支为庚申或辛酉(考虑周初对朔的确定有一日之误差)。因此出师之后十余日即遇日干支为甲子,则该日即应排除,因为在此十余日内不可能有《武成》所记载的两次朔发生;若考虑下一个甲子,则从出师至克商长达七十余日,又与《武成》所载不合。[12] 又,出师之后的两次朔,其日干支不是《武成》所要求的辛卯或壬辰及庚申或辛酉,则该日亦应排除,因为显然与《武成》历日不合。 以表2中7组日期,按《武成》历日进行具体的日程编排,立刻可以发现: 第1组:“一月壬辰旁死霸”与“一月戊午师渡孟津”分在两个月里,甲子为三月朔日。不可取。 第2组与第4、第5组:“一月壬辰旁死霸”与“一月戊午师渡孟津”分在两个月里。“师初发”与“武王乃朝步自周”相隔时间太长,不合情理。 第7组:“一月壬辰旁死霸”与“一月戊午师渡孟津”分在两个月里。从“师初发”到“克商”长达87天,从“师初发”与“武王乃朝步自周”相隔时间也太长,不合情理。 只有第3、第6两组才能排列出合理的伐纣日程。从而证明: 《武成》月相名词“既死霸”只有解释成为晦或朔时不见月之日才合理。 而就这两组日期来说,公元前1080年1月18日甲子日“岁鼎”时间偏早。只有第6组:公元前1045年12月3日(或4日及附近日子)武王出师,公元前1044年1月9日甲子日克商──此日“岁鼎”时间为4:55,紧扣《利簋》铭文“甲子朝岁鼎”的记载,成为唯一可取的日期。 八、对筛选结果的进一步验算 ▲ 试将上述这组日子输入SkyMap3.2进行演示,发现: 公元前1045年12月3日清晨5点30分,从西安向正东方天空观测,可以见到一钩残月恰位于天驷正上方,这是非常理想的“月在天驷”天象。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天象只能持续约3个多小时。在凌晨3点时,月与天驷尚未升上地平线,因而不可见,而到6点时天已亮,此后群星自然又不可见。 《国语》中伶州鸠对周景王论此事云:“月之所在,辰马农祥也。我太祖后稷之所经纬也,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天驷即房星,是“农祥”,而后稷是周人的祖先,则天驷此星对周人来说应该有些不同寻常。[13]我们甚至还可以猜想:周人在这天清晨,面对此罕见的“月在天驷”天象,可能还举行了某种不常举行的仪式,是以故老相传,而有此“月在天驷”之记载. ▲ 再来对“东面迎岁”、“岁鼎”进行检验: 前述七项条件中,第3项要求周师出发时应能在当地东方见到岁星;第2项要求在克商的甲子日清晨可以见到岁星当头的天象。要检验这两项,使用SkyMap3.2极为方便,下面讨论其结果: 公元前1045年12月3日,在西安当地时间清晨5点30分,向正东方向,可见木星此时正出现于东方非常显著的位置,地平高度达50余度,非常有利于观测。 我们定周师在12月4日出发,实际上周师在此前或此后若干天内出发,每天清晨都可以在东方天空见到岁星。 公元前1044年1月9日,也就是甲子克商之日,在牧野当地时间清晨4点55分时,向正东方向见到木星上中天,地平高度约60°,正是不折不扣的岁星当头天象,即“岁鼎”。 ▲ 再用DE404,对水星及有关天象进行计算: “天鼋”即玄枵之次,在武王伐纣时代位置约在黄经278°~306°之间。我们的计算表明: 公元前1045年从12月21日起,水星进入玄枵之次,此时它与太阳距角达到18°以上。按照中国古代的经验公式,上述距角超过17°时,水星即可被观测到。事实也是如此。此时水星作为“在天鼋”之昏星,至少有5天可以在日落后被观测到。更奇妙的是,在甲子克商之后,从公元前1044年2月4日起,直至24日,水星再次处于玄枵之次,而且其距角达到19.99°~27.43°之多,几乎达到其大距之极限。此时水星成为“在天鼋”之晨星,更容易观测,有20天可以在日出前被观测到。 至此我们实际上已经得到了满足前述全部七项条件的武王伐纣日程表。然而在给出这一日程表之前,我们还要再次考察“岁在鹑火”问题。 伶州鸠对周景王所说的伐纣天象中,实际上包括四条独立的信息:岁在鹑火、月在天驷、日在析木之津、星在天鼋。后三条经过上面的推算及多重验证,表明它们皆能与《武成》、《世俘》、利簋铭文等相合,可见伶州鸠之说相当可信。那么“岁在鹑火”一条何以就偏偏不可信? 先让我们考察当时岁星的位置:从周师出发到甲子克商,岁星黄经约在168°~170°之间,这是在那个时代的寿星之次(这当然只是表示回推计算的结果,那时未必有十二次的概念),确实与“岁在鹑火”不合。 然而这个问题并非无法解决!“武王伐纣”是一个时间段的概念。它应有广、狭二义。就狭义言之,可以认为是从周师出发到甲子克商;若取广义言之,则可视为一个长达两年多的过程。例如: 九年,武王上祭于毕,东观兵,至于盟津。……是时,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诸侯,诸侯皆曰:纣可伐矣!武王曰:女未知天命,未可也,乃还师归。居二年,闻纣昏乱暴虐滋甚,……。(《史记·周本纪》) 在牧野之战的前二年,武王已经进行了一次军事示威,表明了反叛的姿态,这可以视为伶州鸠所说的“武王伐殷”的开始。八百诸侯会孟津的这一年,按照我们推算的伐纣年代,应该是公元前1047年。用DE404计算的结果,这一年中岁星的运行范围在黄经68°~107°之间,下半年的大部分时间它都在鹑火之次! 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伶州鸠所说的“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也是正确的。 九、最终结论 至此,我们已经完成了对武王伐纣年份的确定,并且重建了伐纣日程表: 表3:武王伐纣天象与历史事件一览表
在经过非常复杂、也可以说是非常苛刻的验算和筛选之后,而且是在完全不考虑考古学、甲骨学、碳14测年等方面结果的条件之下,发现《武成》、《世俘》、利簋铭文、《国语》伶州鸠对周景王等等文献竟然真能相互对应,而且能够从中建立起唯一的一个伐纣日程表(这是严格筛选出来的最优结果),唯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古人流传下来的这一系列天象记载确实是真实的! [1] 另一个即将发表的方案是:江晓原、钮卫星:《国语》所载武王伐纣天象及其年代与日程,《自然科学史研究》18卷4期(1999)。 [2] 关于这一问题可参见江晓原:《天学真原》,辽宁教育出版社,1991,第三章。 [3] 北京师范大学国学研究所编:《武王克商之年研究》,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4] 吉德炜:晚商的绝对年代,《武王克商之年研究》,页507~512。 [5] DE404精度极高,其误差估计:行星每世纪在百分之一角秒量级,月球在一角秒量级。这样的误差对于本课题所涉及的计算来说,已经完全不必考虑。 [6] DE404软件给出的结果是历书时,考虑到地球自转速度的长期变化,为在准确时间上重现历史天象还需要做一个修正,在距今3000年时,这一修正的结果是一个将近8小时的量。我们给出的结果已经考虑了这项修正。SkyMap3.2软件和后面用到的Fred Espenak的交蚀表则在其给出的结果中都已经考虑了这项修正。 [7] “上中天”指天体运行到当地子午线上,或者说在正南方达到最大地平高度。太阳上中天时就是当地正午。关于利簋铭文,这里必须提到李学勤先生在1998年12月20日撰写的一篇文章《利簋铭与岁星》(提要),指出张政烺在1978年第1期《考古》上发表的《利簋释文》一文,最先提出利簋铭文中的“岁”应释为岁星, 李先生认为认为:“张政烺先生首倡的这一说法,能照顾铭文全体,又可与文献参照,应该是最可取的。” [8] 李学勤:《尚书》与《逸周书》中的月相,《中国文化研究》98年2期(夏季号)。 [9] 前贤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如新城新藏就试图对此事实给出一种解释,他从《左传》、《国语》中若干次有关岁星记载的年代向后推算,假定人们是认定岁星正好12年一周天,则可推算出一个年份,即公元前376年,认为这是《左传》、《国语》中有关岁星天象的起算年代,见新城新藏:《东洋天文学史研究》,中华学艺社,1933,页391~392。但其说并不能解释《左传》、《国语》中所有有明确年代的岁星天象记载,况且公元前376年这一起算点从何而来也难以说明。 [10] 关于彗星记录不可用于确定武王伐纣之年的问题,已经由卢仙文博士作了全面研究。他的博士论文《中国古代彗星记录研究》(博士导师:江晓原),于1998年7月以优异成绩在中国科学院上海天文台通过答辩。 [11] 以天驷四星中的天蝎座π星为例:该星在公元前1050年左右时,黄经为200.74°,黄纬则为-5.09°;而月球运动偏离黄道的极限约为5.5°。故如取月黄纬小于4.5°,则有1°之变动范围,而天蝎座π星恰在其中位处。今对月球黄纬不加限制,条件极宽,意在不遗漏任何可能的日子。 [12] 自周地至牧野约900里,史籍中从无周师在途中遭到抵抗的记载,故设伐纣之师日行30里,自以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为宜。这种“反叛中央”的战役,理应速战速决,而绝不能迁延缓进──万一“勤王之师”来救,行动就可能失败。 [13] 《乙巳占》卷二中,论月犯房宿诸星时,皆为凶象,唯有天驷例外:“月行天驷中,经岁安宁,五谷熟”。即使此为后出之占辞,仍可见天驷为农事之吉星。 |
不是,我說的不是這篇文章,這篇文章只是其中之一,難道還沒有看出這裡論證的毛病來嗎?毛病不在“辰在斗柄”,這是沒有疑義的。 可能我們的不同在於,你們在網上找資料,而我們在圖書館裏找資料,所以見到的東西首先有一個廣狹之別吧。至於軟件和數据庫的使用,那是所有的人都一樣的,這個只是工具問題,不代表結果就一樣,也不代表彼此之間思想方法一樣。要搞這個問題至少先要把44种前人的假説及其論證和證據體系好好看一看才行。 [此贴子已经被原作者于11/23/2005 7:50:56 AM编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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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武王伐纣日程表需要满足的七项条件 根据上面对史籍中伐纣天象记录的逐项讨论,我们可以明确知道,仅仅从天文学计算出发,重建的武王伐纣日程表应该同时满足如下七项条件: 1、克商之日的日干支为甲子。──据利簋铭文 2、克商之日的清晨应有岁星当头的天象。──据利簋铭文 3、周师出发时应能在当地东方见到岁星。──据《淮南子·兵略训》及《荀子·儒效》 4、在周师出发前后、应有“月在天驷”和“日在析木之津”的天象(对“月在天驷”的定义见上文的讨论)。──据《国语》伶州鸠对周景王所述伐纣天象及《三统历·世经》中的有关讨论 5、从周师出发到克商之间应有一段日子,这段日子的长度应使得周师从周地出发行进至牧野有合乎常理的时间。──据《武成》与《世俘》所记历日及《三统历·世经》中的有关讨论 6、在周师出发后、甲子日克商前,应有两次朔发生,第一次日干支为辛卯或壬辰;第二次则约在克商前五日,日干支为庚申或辛酉(考虑周初对朔的确定有误差)。──据《武成》与《世俘》所记历日 7、在武王伐纣的过程中,应能见到“星在天鼋”的天象。──据《国语》伶州鸠对周景王所述伐纣天象 七、推算筛选伐纣日程之过程及结果 ★ 第一步: 先从“月在天驷”和“日在析木之津”入手:设定: (1)太阳黄经在215°~255°范围内(比析木之津略宽) (2)月球黄经在天驷四星(该四星黄经在公元前1050年左右都在200°~201°之间)前后±15°之间(明显比“月在天驷”宽泛) (3)月球黄纬不限 [11] 计算本文所考虑的时间段内,所有满足“日在析木之津,月在天驷”的日期(其中有一年两个的情况)。对有连续二、三日满足“日在析木之津,月在天驷”的情况,较靠近取其中月亮近天驷之日(所有位置都指当天世界时0时的位置,具体讨论时,月黄经需增加一个与时差改正相应的量,约3. 5°左右)。结果共有145个。这145个日子附近,皆有可能是周师出发的时间。 ★ 第二步: 寻找“日在析木之津,月在天驷”日期之后日干支为甲子的日期。要求“日在析木之津,月在天驷”之日和甲子日之间相隔合理的天数。然后计算这些甲子日的月龄──距离前一个定朔的日序,然后根据《武成》推算既死魄的日序(在此过程中,两个“师初发”日期有时只对应一个合适的甲子日)。 从对月相名词最自然的理解出发,首先可以认定:初三至十六不可能为既死魄定点日,故按《武成》历日,克商之甲子日不会在初七到二十之间。删除不合部分(甲子日重复的日期取其中适当的一组)。此时可选的日子已经减少为59个。 ★ 第三步: 利用两种岁星天象进行筛选。一、“日在析木之津,月在天驷”之日及此后若干日能否见到“东面而迎岁”;二、甲子日岁星上中天的情况:是否在白天,是否在日出前。这样即可作进一步筛选:删除:(1)在“师初发”前后不能在早晨东方天空见到岁星的日子;(2)“克商”之甲子日,岁星上中天时间在日出之后(看不见)和半夜之前(属前一天)的日子,结果还剩18项。 ★ 第4步: 天象综合检验:考察月与天驷四星的位置关系、“月在天驷”发生的时间、“岁鼎”时岁星的地平高度、其它亮天体的情况,等等,可得表2: 表2 天象综合检验结果 序号 事件 年 月 日 克商历日 检验结果 1 师初发 -1091 12 13 勉强可取 克商 -1090 1 16 初一 2 师初发 -1081 11 24 勉强可取 克商 -1080 1 24 二十九 3 师初发 -1080 12 10 勉强可取 克商 -1079 1 18 初五 4 师初发 -1056 11 18 勉强可取 克商 -1055 1 12 二十四 5 师初发 -1045 11 16 勉强可取 克商 -1044 1 15 二十八 6 师初发 -1044 12 3 可取 克商 -1043 1 9 初四 7 师初发 -1020 12 8 可取 克商 -1019 3 4 二十四 值得特别强调的是,到此时为止,可选的日期只剩下了七组,真正可取的只剩下了两组,而我们还未对月相作过任何定义!我们只是排除了既死魄定点在初三至十六的可能性──而这一点是月相争议各家都无异议的。 ★ 第5步: 现在我们可以针对表2的结果,很方便地讨论可采取的月相定义。 表2的七组日期中,甲子日的历日可分为三种情况: 甲:公元前1056年和1020年,甲子日为二十四日。对应的既死魄定点日在二十日; 乙:公元前1045年、1081年和1091年,甲子日分别为二十八、二十九和初一。既死魄可定在二十五日,允许前后移一日; 丙:公元前1044年和1080年,甲子日为初四和初五。既死魄定在晦日或朔日,即不见月之日。 在周师出发后、甲子日克商前,应有两次朔发生,第一次日干支为辛卯或壬辰;第二次则约在克商前五日左右,日干支为庚申或辛酉(考虑周初对朔的确定有一日之误差)。因此出师之后十余日即遇日干支为甲子,则该日即应排除,因为在此十余日内不可能有《武成》所记载的两次朔发生;若考虑下一个甲子,则从出师至克商长达七十余日,又与《武成》所载不合。[12] 又,出师之后的两次朔,其日干支不是《武成》所要求的辛卯或壬辰及庚申或辛酉,则该日亦应排除,因为显然与《武成》历日不合。 以表2中7组日期,按《武成》历日进行具体的日程编排,立刻可以发现: 第1组:“一月壬辰旁死霸”与“一月戊午师渡孟津”分在两个月里,甲子为三月朔日。不可取。 第2组与第4、第5组:“一月壬辰旁死霸”与“一月戊午师渡孟津”分在两个月里。“师初发”与“武王乃朝步自周”相隔时间太长,不合情理。 第7组:“一月壬辰旁死霸”与“一月戊午师渡孟津”分在两个月里。从“师初发”到“克商”长达87天,从“师初发”与“武王乃朝步自周”相隔时间也太长,不合情理。 只有第3、第6两组才能排列出合理的伐纣日程。从而证明: 《武成》月相名词“既死霸”只有解释成为晦或朔时不见月之日才合理。 而就这两组日期来说,公元前1080年1月18日甲子日“岁鼎”时间偏早。只有第6组:公元前1045年12月3日(或4日及附近日子)武王出师,公元前1044年1月9日甲子日克商──此日“岁鼎”时间为4:55,紧扣《利簋》铭文“甲子朝岁鼎”的记载,成为唯一可取的日期。 八、对筛选结果的进一步验算 ▲ 试将上述这组日子输入SkyMap3.2进行演示,发现: 公元前1045年12月3日清晨5点30分,从西安向正东方天空观测,可以见到一钩残月恰位于天驷正上方,这是非常理想的“月在天驷”天象。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天象只能持续约3个多小时。在凌晨3点时,月与天驷尚未升上地平线,因而不可见,而到6点时天已亮,此后群星自然又不可见。 《国语》中伶州鸠对周景王论此事云:“月之所在,辰马农祥也。我太祖后稷之所经纬也,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天驷即房星,是“农祥”,而后稷是周人的祖先,则天驷此星对周人来说应该有些不同寻常。[13]我们甚至还可以猜想:周人在这天清晨,面对此罕见的“月在天驷”天象,可能还举行了某种不常举行的仪式,是以故老相传,而有此“月在天驷”之记载. ▲ 再来对“东面迎岁”、“岁鼎”进行检验: 前述七项条件中,第3项要求周师出发时应能在当地东方见到岁星;第2项要求在克商的甲子日清晨可以见到岁星当头的天象。要检验这两项,使用SkyMap3.2极为方便,下面讨论其结果: 公元前1045年12月3日,在西安当地时间清晨5点30分,向正东方向,可见木星此时正出现于东方非常显著的位置,地平高度达50余度,非常有利于观测。 我们定周师在12月4日出发,实际上周师在此前或此后若干天内出发,每天清晨都可以在东方天空见到岁星。 公元前1044年1月9日,也就是甲子克商之日,在牧野当地时间清晨4点55分时,向正东方向见到木星上中天,地平高度约60°,正是不折不扣的岁星当头天象,即“岁鼎”。 ▲ 再用DE404,对水星及有关天象进行计算: “天鼋”即玄枵之次,在武王伐纣时代位置约在黄经278°~306°之间。我们的计算表明: 公元前1045年从12月21日起,水星进入玄枵之次,此时它与太阳距角达到18°以上。按照中国古代的经验公式,上述距角超过17°时,水星即可被观测到。事实也是如此。此时水星作为“在天鼋”之昏星,至少有5天可以在日落后被观测到。更奇妙的是,在甲子克商之后,从公元前1044年2月4日起,直至24日,水星再次处于玄枵之次,而且其距角达到19.99°~27.43°之多,几乎达到其大距之极限。此时水星成为“在天鼋”之晨星,更容易观测,有20天可以在日出前被观测到。 至此我们实际上已经得到了满足前述全部七项条件的武王伐纣日程表。然而在给出这一日程表之前,我们还要再次考察“岁在鹑火”问题。 伶州鸠对周景王所说的伐纣天象中,实际上包括四条独立的信息:岁在鹑火、月在天驷、日在析木之津、星在天鼋。后三条经过上面的推算及多重验证,表明它们皆能与《武成》、《世俘》、利簋铭文等相合,可见伶州鸠之说相当可信。那么“岁在鹑火”一条何以就偏偏不可信? 先让我们考察当时岁星的位置:从周师出发到甲子克商,岁星黄经约在168°~170°之间,这是在那个时代的寿星之次(这当然只是表示回推计算的结果,那时未必有十二次的概念),确实与“岁在鹑火”不合。 然而这个问题并非无法解决!“武王伐纣”是一个时间段的概念。它应有广、狭二义。就狭义言之,可以认为是从周师出发到甲子克商;若取广义言之,则可视为一个长达两年多的过程。例如: 九年,武王上祭于毕,东观兵,至于盟津。……是时,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诸侯,诸侯皆曰:纣可伐矣!武王曰:女未知天命,未可也,乃还师归。居二年,闻纣昏乱暴虐滋甚,……。(《史记·周本纪》) 在牧野之战的前二年,武王已经进行了一次军事示威,表明了反叛的姿态,这可以视为伶州鸠所说的“武王伐殷”的开始。八百诸侯会孟津的这一年,按照我们推算的伐纣年代,应该是公元前1047年。用DE404计算的结果,这一年中岁星的运行范围在黄经68°~107°之间,下半年的大部分时间它都在鹑火之次! 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伶州鸠所说的“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也是正确的。 九、最终结论 至此,我们已经完成了对武王伐纣年份的确定,并且重建了伐纣日程表: 表3:武王伐纣天象与历史事件一览表 公历日期 (公元前) 干支 天象 天象记载之出处 事件 事件记载 之出处 1047 岁在鹑火(持续了约半年) 国语 孟津之会,伐纣之始 史记周本纪 1045.12.3. 丁亥 月在天驷 日在析木之津 国语 1045.12.4. 戊子 东面而迎岁(此后多日皆如此) 淮南子 周师出发 三统历世经 1045.12.7. 辛卯 朔 武成 1045.12.9. 癸巳 武王乃朝步自周 武成 1045.12.21. 乙巳 星在天鼋(此后可见5日) 国语 1045.12.22. 丙午 望(旁生魄) 世俘 1044.1.3. 戊午 师渡孟津 史记周本纪 1044.1.5. 庚申 既死霸 武成 1044.1.6. 辛酉 朔 1044.1.9. 甲子 岁鼎 利簋铭文 牧野之战,克商 利簋铭文 武成 世俘 1044.2.4. 庚寅 朔。星在天鼋(此后可见20日) 国语 1044.2.19. 乙巳 望(既旁生霸) 武成 1044.2.24. 庚戌 武王燎于周庙 武成 1044.3.1. 乙卯 乃以庶国祀馘于周庙 武成 在经过非常复杂、也可以说是非常苛刻的验算和筛选之后,而且是在完全不考虑考古学、甲骨学、碳14测年等方面结果的条件之下,发现《武成》、《世俘》、利簋铭文、《国语》伶州鸠对周景王等等文献竟然真能相互对应,而且能够从中建立起唯一的一个伐纣日程表(这是严格筛选出来的最优结果),唯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古人流传下来的这一系列天象记载确实是真实的! [1] 另一个即将发表的方案是:江晓原、钮卫星:《国语》所载武王伐纣天象及其年代与日程,《自然科学史研究》18卷4期(1999)。 [2] 关于这一问题可参见江晓原:《天学真原》,辽宁教育出版社,1991,第三章。 [3] 北京师范大学国学研究所编:《武王克商之年研究》,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4] 吉德炜:晚商的绝对年代,《武王克商之年研究》,页507~512。 [5] DE404精度极高,其误差估计:行星每世纪在百分之一角秒量级,月球在一角秒量级。这样的误差对于本课题所涉及的计算来说,已经完全不必考虑。 [6] DE404软件给出的结果是历书时,考虑到地球自转速度的长期变化,为在准确时间上重现历史天象还需要做一个修正,在距今3000年时,这一修正的结果是一个将近8小时的量。我们给出的结果已经考虑了这项修正。SkyMap3.2软件和后面用到的Fred Espenak的交蚀表则在其给出的结果中都已经考虑了这项修正。 [7] “上中天”指天体运行到当地子午线上,或者说在正南方达到最大地平高度。太阳上中天时就是当地正午。关于利簋铭文,这里必须提到李学勤先生在1998年12月20日撰写的一篇文章《利簋铭与岁星》(提要),指出张政烺在1978年第1期《考古》上发表的《利簋释文》一文,最先提出利簋铭文中的“岁”应释为岁星, 李先生认为认为:“张政烺先生首倡的这一说法,能照顾铭文全体,又可与文献参照,应该是最可取的。” [8] 李学勤:《尚书》与《逸周书》中的月相,《中国文化研究》98年2期(夏季号)。 [9] 前贤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如新城新藏就试图对此事实给出一种解释,他从《左传》、《国语》中若干次有关岁星记载的年代向后推算,假定人们是认定岁星正好12年一周天,则可推算出一个年份,即公元前376年,认为这是《左传》、《国语》中有关岁星天象的起算年代,见新城新藏:《东洋天文学史研究》,中华学艺社,1933,页391~392。但其说并不能解释《左传》、《国语》中所有有明确年代的岁星天象记载,况且公元前376年这一起算点从何而来也难以说明。 [10] 关于彗星记录不可用于确定武王伐纣之年的问题,已经由卢仙文博士作了全面研究。他的博士论文《中国古代彗星记录研究》(博士导师:江晓原),于1998年7月以优异成绩在中国科学院上海天文台通过答辩。 [11] 以天驷四星中的天蝎座π星为例:该星在公元前1050年左右时,黄经为200.74°,黄纬则为-5.09°;而月球运动偏离黄道的极限约为5.5°。故如取月黄纬小于4.5°,则有1°之变动范围,而天蝎座π星恰在其中位处。今对月球黄纬不加限制,条件极宽,意在不遗漏任何可能的日子。 [12] 自周地至牧野约900里,史籍中从无周师在途中遭到抵抗的记载,故设伐纣之师日行30里,自以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为宜。这种“反叛中央”的战役,理应速战速决,而绝不能迁延缓进──万一“勤王之师”来救,行动就可能失败。 [13] 《乙巳占》卷二中,论月犯房宿诸星时,皆为凶象,唯有天驷例外:“月行天驷中,经岁安宁,五谷熟”。即使此为后出之占辞,仍可见天驷为农事之吉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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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在鹑火”问题 现在终于到讨论“岁在鹑火”问题的时候了。尽管前贤都对此大感兴趣,但我们已经看到,对于确定武王伐纣的年代和日程来说,“岁在鹑火”的条件是完全不必要的。不过此项记载既然甚得学者们厚爱,自应有所交代。 伶州鸠对周景王所说的伐纣天象中,实际上包括四条独立的信息:即岁在鹑火、月在天驷、日在析木之津、星在天鼋。后三条经过上面的推算及多重验证,表明它们皆能与《武成》、《世俘》、利簋铭文等相合,可见伶州鸠之说相当可信。然则“岁在鹑火”一条何以就偏偏不可信? 先考察当时岁星的位置:由计算可知,从周师出发到甲子克商,岁星黄经约在168°~170°之间,这是在那个时代的寿星之次(这当然只是表示回推计算的结果,那时未必有十二次的概念),确实与“岁在鹑火”不合。 然而这个问题并非无法解决! “武王伐纣”是一个时间段的概念。它应有广、狭二义。就狭义言之,是从周师出发到甲子克商。若取广义言之,则可视为一个长达两年多的过程──就象我们说抗日战争进行了8年、解放战争进行了3年一样,“武王伐纣”的战争进行了两年,以牧野克商而告胜利结束。例如据《史记·周本纪》: 九年,武王上祭于毕,东观兵,至于盟津。……是时,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诸侯,诸侯皆曰:纣可伐矣!武王曰:女未知天命,未可也,乃还师归。居二年,闻纣昏乱暴虐滋甚,……。 在牧野之战的前二年,武王已经进行了一次军事示威,表明了反叛的姿态,八百诸侯会孟津,这完全可以视为“武王伐殷”的开始。这一年,按照我们推算的伐纣年代,应该是公元前1047年。用DE404计算的结果表明,这一年岁星的运行范围在黄经68°~107°之间,而此时鹑火之次的黄经范围在96.63°~129.91°之间,下半年大部分时间岁星都在鹑火之次![xvi] 这样,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伶州鸠所说的“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也是正确的。但这当然不能用来证明《左传》、《国语》中其它岁星记载的正确性──该问题还需另外解决。 四、结果及讨论 在我们开始工作时,并不必断定伶州鸠所述天象真是武王伐纣时之实录,但视为故老相传,当有所本之史料可矣。若以天文学方法回推计算,彼时果有此种天象,则自不可遽指为后人伪作也。然而计算的结果,非但与实际天象精确吻合,而且与《武成》、《世俘》、《淮南子》、《荀子》、利簋铭文等文献文物中的有关记载处处吻合,这就不能不令人惊叹了。 一个特别引人注目之处,是伶州鸠所述各项天象,其顺序大有文章──它们实际上是按照伐纣战役进程中真实天象发生的先后顺序来记载的。这样看来,说伶州鸠所述天象是武王伐纣时留下的天象实录,实不过份。 李学勤先生最近撰《伶州鸠与武王伐殷天象》一文,[xvii] 讨论了如下问题:“岁在鹑火”以下一段话,是否可能系后世插入?伶州鸠是怎样的人,他怎么会传述武王时的天象?这段话究竟应当从哪一角度去解释?他的结论是: “岁在鹑火……”一段话,是《周语下》原文,不可能为后世窜入。 伶州鸠家世任乐官,武王时天象应为其先祖所传述。 五位三所是武王伐殷过程中一系列占候,不能作为同时天象来要求。 旨哉斯言,对于我们理解伶州鸠所述武王伐纣天象,以及其它文献中的有关天象记载,皆有极大启发。 对于史籍中众说纷纭的记载,有一个问题始终令人困扰,那就是:古籍中的记载到底在多大程度上是真实的?然而当我们研究的结果逐渐浮现出来时,我们感到非常惊讶。我们只是在对古籍记载存疑的前提下,用天文学方法“姑妄算之”,但是在经过非常复杂、也可以说是非常苛刻的验算和筛选之后,而且是在完全不考虑考古学、甲骨学、碳14测年等方面结果的条件之下,发现各种文献竟然真能相互对应,而且能够从中建立起唯一的一个伐纣日程表(因为这是严格筛选出来的最优结果),这不能不使人由衷感叹:古人不我欺也!所以由本文的结果,或许也可以反过来印证,古籍中关于武王伐纣天象的绝大部分记录都是真实的。许多关于刘歆伪造天象史料之类的说法,其实是缺乏根据的。 最后,我们综合了《武成》、《世俘》、《国语》、《淮南子》、《荀子》、《史记》等史籍中对武王伐纣之天象及史事的全部重要记载,作成反映重现的武王伐纣精确日程之一览表,如表2所示: 表2:武王伐纣天象与历史事件一览表 公历日期 (公元前) 干支 天象 天象 出处 事件 事件出处 1047 岁在鹑火(持续约半年) 国语 孟津之会,伐纣之始 史记周本纪 1045.12.3. 丁亥 月在天驷 日在析木之津 国语 1045.12.4. 戊子 东面而迎岁(此后多日皆如此) 淮南子 荀子 周师出发 三统历世经 1045.12.7. 辛卯 (朔) 1045.12.8. 壬辰 壬辰旁死霸 武成 1045.12.9. 癸巳 武王乃朝步自周 武成 1045.12.21. 乙巳 星在天鼋(此后可见5日) 国语 1045.12.22. 丙午 丙午旁生魄(望) 世俘 1044.1.3. 戊午 师渡孟津 史记周本纪 1044.1.5. 庚申 既死霸 武成 1044.1.6. 辛酉 (朔) 1044.1.9. 甲子 岁鼎(木星于清晨4:55上中天) 利簋铭文 牧野之战,克商 利簋铭文 武成 世俘 1044.2.4. 庚寅 星在天鼋(此后可见20日。又朔) 国语 1044.2.19. 乙巳 既旁生霸(望) 武成 1044.2.24. 庚戌 武王燎于周庙 武成 1044.3.1. 乙卯 乃以庶国祀馘于周庙 武成 参 考 文 献 -------------------------------------------------------------------------------- 比如倪德卫就曾将《国语》中伶州鸠的这段话指为伪作,认为是“公元前一世纪中叶,有一个狡猾的学者真相信了《武成》的日期”而伪造的。见倪德卫:国语武王伐殷天象辩伪,《古文字研究》12号,1985。但倪氏首先犯了一个根本性的错误──他认定伶州鸠所述诸天象必定是同一天的天象,而实际上自然不是如此。倪氏论武王伐纣之年有数篇论文,皆好为新异之说,其大胆假说固有余,小心求证实不足也。 [ii] 上海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校点:《国语》,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页一。 [iii] 有人认为也可指中国古代的“天驷”星官(由包括天蝎座π星在内的四颗黄经几乎完全相等、与黄道成垂直排列的恒星组成,古人将之比附驾车之四匹马)。 [iv] 详细说明请见下文。如果将“天驷”理解为四颗星组成的星官,也要平均3年才能被观测到一次。 [v] DE404精度极高,其误差估计:行星每世纪在百分之一角秒量级,月球在一角秒量级。这样的误差对于本课题所涉及的计算来说,已经完全不必考虑。 [vi] DE404软件给出的结果是历书时,考虑到地球自转速度的长期变化,为在准确时间上重现历史天象还需要做一个修正,在距今3000年时,这一修正的结果是一个将近8小时的量。我们给出的结果已经考虑了这项修正。SkyMap3.2软件在其给出结果中也已经考虑了这项修正。 [vii] 前贤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如新城新藏就试图对此事实给出一种解释,他从《左传》、《国语》中若干次有关岁星记载的年代向后推算,假定人们是认定岁星正好12年一周天,则可推算出一个年份,即公元前376年,认为这是《左传》、《国语》中有关岁星天象的起算年代,见新城新藏:《东洋天文学史研究》,中华学艺社,1933,页391~392。但其说并不能解释《左传》、《国语》中所有有明确年代的岁星天象记载,况且公元前376年这一起算点从何而来也难以说明。 [viii] 从“月在天驷”和“日在析木之津”入手进行推算时,也可以采用比本文所用宽泛得多的 设定,例如在另一个方案中,我们采用了: (1)太阳黄经在215°~255°范围内(比析木之津略宽) (2)月球黄经在天驷四星(该四星黄经在公元前1050年左右都在200°~201°之间)前后±15°之间(明显比“月在天驷”宽泛) (3)月球黄纬不限。 这样的设定,使得第一步的筛选结果不是13个日期而是145个,但是经过后续的各个步骤进一步筛选之后,最终仍然得出与本文完全相同的结论! [ix] 这是由天蝎座π星之位置所决定的。该星在公元前1050年左右时,黄经为200.74°,黄纬为-5.09°;而月球运动偏离黄道的极限约为5.5°,故取月黄纬小于4.5°则有1°之变动范围,而天蝎座π星恰在其中位处。 [x] 关于武王伐纣时的天象记载,在各种古籍中共有十余条。以往对武王伐纣之年的研究中,有涉及天象记录者,往往仅取一二条立论,故言人人殊,难有定论。而实际上正确的原则,应该对所有记载逐一考察,不可用者应证明其何以不可用,而所得武王伐纣年代日程应与所有可用者同时吻合。对此笔者另有专文详细论述。 [xi] “上中天”是指天体运行到当地子午线上,或者说在正南方达到最大地平高度。太阳上中天时就是当地正午。关于利簋铭文,这里必须提到李学勤先生在1998年12月20日撰写的一篇文章:《利簋铭与岁星》(提要),指出张政烺在1978年第1期《考古》上发表的《利簋释文》一文,最先提出利簋铭文中的“岁”应释为岁星, 李先生认为认为:“张政烺先生首倡的这一说法,能照顾铭文全体,又可与文献参照,应该是最可取的。” [xii] 在处理这类问题时,学者们从来都假定纪日干支是自古连续至今而且从不错乱的。这虽是 一个有点无奈的假定,但一者没有这个假定一切都将无从谈起,二者也确实未发现过决定性的反例。 [xiii] 根据下面的讨论可知,实际上周师在此日前后若干天内出发,都合情理。 [xiv] 李学勤:《尚书》与《逸周书》中的月相,《中国文化研究》1998年2期(夏季号)。 [xv] 自周地至牧野约900里,史籍中从无周师在途中遭到抵抗的记载,故设伐纣之师日行30里,自以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为宜。这种“反叛中央”的战役,理应速战速决,而绝不能迁延缓进──万一“勤王之师”来救,行动就可能失败。 [xvi] 《汉书·律历志下》刘歆《三统历·岁术》记载了十二次与二十八宿之对应,其中的鹑火 之次是“初柳九度,……终张十七度”,柳、张距星在当时的黄经很容易以岁差推算而得,据此就可求出鹑火之次的黄经范围。周初是否已有十二次,此处不必肯定,因为关键是传下来的数据,而不是表达数据的方式──方式可以随时代而改变。 [xvii] 待刊。文作于1999年1月18日,已在参与夏商周断代工程的专家范围内发表 |
原帖由 yongbin 于 2005-12-24 21:45 发表 |
看到易友把此帖頂起!
又鈎起起了小弟對lh1041 先生的懷念與追思!
本帖中之lh1041 先生乃中國國科院的老前輩,也是對考古有深入瞭解的學者!
之lh1041 先生治學嚴謹,在網路眾多易學網站中,僅挑選三個網站發言(術數縱橫、命運網及天機易網),lh1041 先生總以其嚴謹的角度來批評及指導網站的發帖內容。小弟也深受其影響及教導!
然而,天命已到,lh1041 先生於2006年1月份左右,因病而仙逝!
當時各網均有悼念之帖!
如今,lh1041 這個帳戶沈寂已久,但其曾發表的討論內容,卻是長留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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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 仙 遊! |
望能再光临唠唠家常, 其实我们最想听的不是 什么风水秘诀, 而是,您的故事, 中国的故事, 您对人生的见解, |
茄子夫子前辈己驾鹤西去~ 无不让人痛怜~ |
令吾大开眼界 |
谢谢分享资料 |
-1044.1.9牧野之战 |
难得看到这样的资料 |
哇,好棒呀! |
令吾大开眼界 |
武天伐紂天象圖考證 此论伟哉!现代人最重科学依据! |
天象不由你不信! |
大開眼界啊,思路好新穎,學習了。 |
klc168 发表于 2006-12-4 20:48 無須傷感! lh1041先生雖逝,但只要我們承傳其治學精神,為往聖繼絕學,則先生雖不在而浩氣長存!!! |
天文系列就只能欣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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