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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易學論壇(風水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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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道之一二三

【转帖】猎鬼人,金盆洗手后谈真实经历,信不信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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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8 22:44:34 | 显示全部楼层
赌徒
师傅这话一说,我和师姐都不约而同的惊讶起来。或许我的惊讶要比师姐来得小一点,因为毕竟这两件事并没有贯穿我的生活。而师姐却是深受其害。师姐站起身来,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师傅说,您的意思是当年买下贝叶经的香港商人,就是董孝波?这次他花了几年时间来接近我,和我在一起,竟然是为了这把多年前我曾打算偷的六叶八卦扇?
师傅摇摇头说,这也只是猜测,他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若一定要说点联系出来,那是结合小董的姓氏加上同样是为了寻宝,再加上他莫名的不辞而别,看上去有些不合情理。但是这一切在我和师姐听来,就好像是在黑灯瞎火的世界里,突然在远处亮起一盏小小的烛火,且不论烛光照亮的地方是光明还是黑暗,我们也只能迫使自己朝着光亮走去,因为除此之外,我们别无选择。
师傅说对师姐说,你是我的徒弟,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以你的品性来说,我也无法保证不会看到宝贝就眼红,因为我们没谁有这样的资格说这些话,甚至包括我自己也是一样,假若当年稍微轨迹偏移一点,恐怕去偷扇子的人就不是你而是我了。师傅顿了顿说,如果真的是小董刻意接近你,就是为了那把扇子的话,那这盘棋可就大了,为什么要说大呢,因为我们没人能够知道这背后究竟有个怎样的利益团体。甚至不知道这个势力,我们是否能够抗衡。
我挺怪师傅,在我听来师傅这番话就有点丧气了。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无法揣测的敌人是最可怕的,所以要我们放弃继续深究一样。我是小徒弟,我没有说话的立场,因为此刻我若坚持要对董先生追查到底的话,会让人尤其是师姐觉得我是一个好事之徒。所以我一直在边上没说话。师姐比我成熟很多,我想她也一定联想到了,如果继续查下去,势必会牵扯出一个集团性质的团体,而那是我们无法抗衡的。但是如若不查的话,师姐是不可能甘心的,因为在这场宝物的追逐游戏里,她还是感情上的受伤者。
师姐站起来了,我就一屁股坐到了她的位置上。小时候我妈说了,人走江山失,谁叫师傅院子里就那么几个可以坐的地方呢。师姐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思考着,很快她就得出一个结论,她要先赶回柳州。在事情没有闹大的前提下,去董先生的工厂找到他,私事就私下了解,大不了就是感情告终。但是这件事作为董孝波来说,他欠师姐一个合理的交待。师姐说完以后,师傅也想了想,师傅点头说,这样也好,你继续呆在这里也不能得什么结果,还是现在私事的范围内解决比较好,你这就收拾好东西,赶紧回去吧,随时电话联系就可以了。
师姐苦笑着说,本来打算也是今天返回柳州,东西提前就收拾好了,但没想到的是,来时候是两个人,回去却变成了一个人。人生就是如此,当你解决了一件麻烦事的时候,另一件麻烦就会接踵而至,一辈子,不就是问题叠着问题,麻烦堆着麻烦吗。师姐说完,我和师傅都没有回话,我是因为岁数小,说来可笑,在那一年,我甚至还没有初恋过,比较晚熟。而师傅则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对师姐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到她遇到这样的事情,师傅心里的难过,应当不会比师姐少多少。
师姐转身上楼,把头一晚整理好的东西拿下来,直奔火车站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师姐意味深长的对师傅说,师傅,多少年来您一直跟我强调,种什么因,就结什么果,我幼年的时候过得不幸,流落街头就是我的果。而被您搭救,成为一个四相道的女猎人,这依然是因果。我年少无知的时候,自傲狂妄,闯下了祸事,最终远离这里,回了家乡,这也是带给我的果,同样,您因为我的关系这些年来背负骂名,四相道在十年时间里,常常被人瞧不起,那么这究竟算是您的因果,还是我的因果呢。
师傅没有说话,从师傅的表情看来,他是认真在思索着师姐说的这些话。师姐接着说,在柳州自立门户,因为一起事件认识了董孝波,如果这应当算因的话,果却不该是如今的样子。您常说一个决定足以改变一生,而在发现改变的时候,还能做出另外的决定,回到当初的路上,请您告诉我,我还回得去吗?我已经走得很远了,远到我回头的时候都觉得走了好久。您常说人一辈子免不了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可为什么我就总是被这些事情缠绕呢?假若当初我没跟着您回家,或许我活不了多久就死了,也或许变成个小贼被抓走,从此过着更抬不起头的生活,这一切难道也是您常说的因果吗?我的果,难道一定是因为我的出身可怜吗?
师姐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好像是一瞬间回想起了自己三十多年来的酸甜苦辣,百味交集,看上去有些激动,她带着微微的哭腔,似乎是在感叹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别人那样平凡平静的生活。师傅的眼神里满是慈祥,师傅很少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在我和师姐之间,他果然更加喜欢师姐。他站着没动,但是口中却缓缓对师姐说,当年带你回来,是我们的互相选择,我也成为了你的因果。这些年你过得苦,这我都知道,你要记住,不管多苦,这都是你的家,你绝对安全的地方,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师傅说的是“孩子”,而不是“徒弟”。
于是在那之后的多少年里,我一直很努力,想要用自己的实力向师傅证明,其实您也可以拿我当您的孩子,而不是徒弟。
师姐听完师傅的话,看上去很悲伤。毕竟是女人,在遇到这样的打击的时候,她其实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多么完美的解决办法,而是要有一个一直在身边默默保护她的人。师姐看了师傅许久,然后看着我,对我微微点头,接着转身出了院子,返回柳州。
师姐走后,师傅愣愣的看着院子的门挺长时间,直到我递过去一根烟,他才重新坐下,但我们一句话都没说,师傅默默抽完了这根烟,然后缓慢的走到院子一角的祖师爷塑像边,跪下,磕头,烧香,嘴里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祷告,还是在忏悔。
实话实说,本来那一天应当是开心的,却因为董先生的不辞而别使大家各怀心事,从那天开始的连续几天,我和师傅都在郁郁寡欢中度过。
两天后,师姐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去过工厂,工厂的运营一切照旧,工人都知道我师姐就是他们的老板娘,所以师姐问董先生回去没有的时候,他们都说好久没看到董先生了,厂子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副厂长在代为处理。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师傅说师姐的语气听上去很是焦急,在我看来,师姐可能在扇子和感情之间,更在意董先生这个人。因为那个时候我没有感情上的经验,所以很难体会到。
师傅告诉师姐,在柳州继续找找,想来董先生不会因为我们之前的猜测,因一把扇子而弃自己的企业不顾,除非那个企业本身就是个幌子,但可能性并不大。假若他真的是一个宝物收集的商人,收藏宝物,也是需要资金的。在师姐来电后的第二天,师傅突然要我收拾点必要的东西,比如他授给我的法器等等,跟他走一趟。我当时问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帮着师姐找到董先生才对,我们自己的业务还是暂时停了吧。师傅说,让你收拾这些,就是去找董先生。我疑问道,你现在找得到他吗?师傅跟我说,其实在师姐离开的当天,他就已经暗暗跟我们这条道上的人放出消息,让大家帮忙寻找这个董孝波,师傅的资历在昆明虽然算不上是最老的,但很多人都知道我师傅忠厚耿直,多年来朋友比仇人多,所以大家都愿意帮忙,也是出于对我师傅的一份敬重,师傅叫我收拾东西那天,就是有人跟师傅回话说,找到了董孝波。
我问师傅,这家伙现在在哪里?因为自从师姐的事情发生以后,我对这个姓董的就全没了好感,我甚至觉得先前他跟我和跟我师傅套近乎,完全都是在演戏,以他这样高深的演技,如果不是惯犯,就是个天生的影帝啊!师傅说,在玉溪,现在正带了人在满抚仙湖准备打捞扇子呢。师傅的语气很失望,显然,他也在为董先生潜伏这么深,博取大家的信任感到深恶痛绝。我问师傅,可当时哑巴昝师傅不是说扇子是铸了铜座,捞起来也没办法还原了吗?师傅对我说,董孝波这种人,他打捞扇子起来,并不是为了要拿扇子打鬼什么的,他纯粹是一种收藏,据为己有的霸占。
在出发去玉溪的路上,离玉溪越近,我和师傅的情绪越激动,虽然辛然师姐跟我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那究竟是我的师姐,是一家人。看到自己的家人被这么欺瞒利用,怎么可能不生气。我和师傅去玉溪的消息没人知道,甚至没有告诉扇子原本的主人那家兄弟,我们到达玉溪后,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开始打车朝着先前昝师傅说的抚仙湖水下古城的位置走去,这其实是我和师傅在赌博,因为我们并不知道董孝波此刻是不是在那片区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亲自在督战。
早在我们到达玉溪的时候,师傅就给他的朋友打了电话,这个朋友想必是在几条道上都有熟人的,当我们到达抚仙湖附近的时候,师傅再次给他打了电话,那边回过来的消息说,想要在抚仙湖打捞东西只有两个途径,一是通过当地水文管理站下发批文,经过文物部门允许才可以打捞,因为那时候的抚仙湖,水下有古城,尽管没有被官方证实,却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所以基于对文物的保护,必须这么干。另一种途径,就是到湖边的渔民或者岛民那儿,私下谈价格,请他们组织村子里的人打捞,但是古城遗址范围内的打捞也是不允许的。所以董孝波若想要找到扇子,肯定是要托关系到官方弄到许可证才行,否则就是犯法。而师傅的朋友说,正好几天前下发了一个批文,批文上含糊其辞,总之是许可了,若真是这样的话,就说明董孝波以民间企业家或者港商的身份,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让官方默许了他的这次行为。师傅挂了电话后说,这中间的黑白我们就管不着了,自来就是这样,既然他拿到了官方的许可,他肯定是先从水下古城区域下手。于是这样,我们就来到了抚仙湖的东北侧,也就是传说中水下遗址的地方。
其实距离抚仙湖那个开放性公园的入口,水下古城的区域需要辗转好几次才能到达,这也是我第一次去抚仙湖。所谓的湖,在我看来和昆明的滇池差不多,只不过水看上去要清澈一点,水鸟稍微多一点,人烟稍微少一点而已。两个多小时的辗转后,我们到了那片区域,师傅没有租船直接在湖面上找打捞队,而是沿着湖边寻找,抚仙湖很大,大到想要看到尽头是不可能的,但是在视野范围内寻找水面上的打捞船只,还是挺容易的,所以我们很快就找到好几艘距离相对靠近的船只,在离开岸边几里的地方,而那个岸边,有一处从岸上延伸出去十来米的舢板,我和师傅绕着路靠近,走到近处的时候发现,舢板的尽头放了一个小茶几,上边好像还摆着点酒,而背对着我们有一个不算太高的平头男人,手里打着一把太阳伞,却没有把伞遮住自己,而是把伞遮住了他身边一个坐在靠椅上的人。
尽管是背影,我和师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那个骗取了我们信任,然后伤害了我师姐的董孝波。
我是个比较冲动的人,我正想要冲上去揍他一顿的时候,师傅拉住我,然后左右看了看,发现附近除了那个打伞的平头男以外,并没有别的人在。看样子董孝波在这里悠哉悠哉的喝酒晒太阳,顺便还盯着湖面上打捞扇子的船只了。师傅指着那个平头男说,这个人可能是保镖,你现在冲上去恐怕人家没那么容易让你动到董孝波。我想也是,正在琢磨该怎么办的时候,师傅突然淘气的说,待会上去的时候小声点,边上是水,你先把那个平头的家伙撞水里去,然后马上制住姓董的。我老了,打架不在行,那人下水了我还能有法子收拾他不敢乱动。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恶魔,而师傅心里,是一个大魔头。
那天的太阳很大,抚仙湖的东北角岸边和其余岸边不同的是,这一片更像是海边的沙滩,除了沙子不像海边那样亮晶晶的,而是泥棕色像河沙一样,另一侧的西南角,听说边上就没多少沙子,而是小石块了。玉溪市对于抚仙湖的堤岸工程做得很是到位,所以我从堤岸边悄悄走过去,并没被发现,越是接近舢板,我就越紧张,生怕被他们发现,好在沙子上走路没什么声音,舢板也就十多米长,我在紧张的靠近到他们几米的位置时,突然发力,用肩膀狠狠撞向那个打伞的平头男,他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我给撞到湖里了。师傅此时也跟在后边但是他没有上舢板,而是站在湖边对着水里那家伙叽里呱啦的念着,念的什么我也不知道,而在这个时候董孝波也惊讶了,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双手抓着他的衣服,然后狠狠一头用我自己的脑门子撞到他的鼻梁上。
假如有一天你在街上看到有人打架第一招就用这个,那就是我。请在我打完后跟我握手,我会对你们微笑的。
董孝波这一下八成是晕头转向了,我虽然额头也痛但是他的鼻子肯定更痛,鼻子被撞的话,会忍不住掉眼泪的,而掉眼泪的人,在心理上就会立刻处于下风,经验之谈,百试不爽。于是我左腿跪着压住他的命根子,右腿跪在他的左手上,左手压住他的右手,因为我是左撇子,右手卡住他的脖子,这样他就动不了,任凭他在地上哼哼。
我冷笑着恨恨的对他说,姓董的,你他妈可真行啊,演技真牛逼啊,这出戏你他妈还是主唱啊,你他妈要不要我给你找个乐队来伴奏一下啊?
  (倒数第三章)
 楼主| 发表于 2013-5-10 13:59:41 | 显示全部楼层
证明
我想说我必须形容一下当时的情况。我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自认为身体是比较结实的那一类,而且又年轻。董孝波虽然年龄比我大了不少,但体格是很明显不如我的,再加上这些日子我跟着师傅风里来雨里去,吃过苦,也得到过锻炼,以前从未接触社会,却在师傅的带领下以这样的方式接触到社会最为阴暗的一面,这些对我来说,都算是一种磨砺,我没有像其他小孩一样,先对世界充满了憧憬,而后却在逐渐现实的过程中,一点点被打磨得没有脾气。换句话讲,当时的我可能比起同龄人来说,稍微成熟和市侩一些,所谓近墨者黑嘛。师傅在我看来,若非是教我手艺,且为人耿直的话,假设把师傅丢到人丛里,他一样是个痞子。所以我也染了一身的邪气。
在上述的说明下,我压制住董孝波,几乎没怎么费力,因为我理直气壮啊。
董孝波自然是没想到,我和师傅会这么快就追踪到他的动静,他太低估我师傅在云南当地的信息来源了。他先是瘫在地上,呼呼喘着气,鼻子嘴巴都在流血,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看样子之前那一头撞上去,不仅撞伤了他的鼻子,还让鼻血顺着鼻腔流到了嘴巴里,所以看上去就比较惨。我也是对他怒目相对,虽然最直接的受害者是我师姐,但是我和师傅也是被他欺骗的人之一,而我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欺骗,尤其是欺骗后被我发现了真相。
师傅站在岸边,先前念咒时候的手形已经回到平常的样子了。他对我说,打一顿就够了,弄起来吧,把他绑椅子上。说完师傅就伸手到自己的腰后面摸出一根小拇指粗细的麻绳,扔到我面前。师傅只要是出门办事,都一定会捆上一个灰白色的麻布材质的小布袋,横着放到自己的腰后,那口袋里的东西除了绳子罗盘什么的,还有就是能够随手拿到的玩意。因为这行相对其他正常行业来说,我们往往会遇到更多的危险,这些东西,就是能够迅速拿出来救命的玩意。
我还压在董孝波的身上,师傅丢过来的绳子我够不着,但是我又不能起身,因为我一起来也许董孝波就要逃跑,于是我跟师傅说我拿不到,师傅没有说话,就直接从岸边走上了舢板,捡起地上的绳子,然后走到我身边,双手一伸抓住董孝波胸前的衣服,一下把他给扯了起来,于是我俩七手八脚的就把他给捆在了椅子上。一边捆我一边问师傅,水里那家伙怎么办?师傅你都上来了他怎么还呆在水里不动啊?
师傅转身看了水里那家伙一眼说,他啊,别管他了,他一时半会还动不了。师傅摸出一个小瓷瓶跟我说,水底下有朋友帮我抱着他的脚呢。一看到那小瓷瓶,我就明白了,当年我第一次到师傅家的院子的时候,他就是用这种小瓷瓶来整了我。只不过这个手艺师傅从来都没教给我,所以我至今还不会。师傅笑着跟我说,这瓶子里的这个好朋友,跟在我身边好几年了,因为是个小孩子,送过去没人帮忙的话还是会受苦,还是让它跟在我身边,等戾气消磨了之后再说。我点点头,师傅身上我不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我也没办法一一问,而且当下也不是时候。
师傅和我站在董孝波跟前,他却扬眉看着我们,态度很是不屑,那种表情是很欠揍的一种,所以我正打算再给他几耳光的时候,师傅跟我说,你别着急,你让他好好说话。于是我就点了根烟站到一边去了。
师傅走上前,伸出一只脚,直接踩在董孝波的命根子上,但是看得出没有使劲踩,然后师傅把一只手放在弯曲起来的膝盖上,耸拉着脖子,就跟电影里的老流氓没两样,他冷笑着问董孝波说,小董啊,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董孝波没说话。师傅说,我觉得我这个人还可以,至少比较讲道理。然后师傅说,你在跟着辛然来昆明之前,你肯定是知道我是干嘛的对吧?董孝波还是不说话,师傅就大声说,我问你你就给我回答,一声不吭你就躲得过了是吗?快回答,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不?
董孝波可能是被师傅这一下给惊着了,但是他依旧没说话,只是看着我师傅,然后轻轻点点头。师傅说,既然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那你哪来的熊胆子,敢在我这里玩小把戏?董孝波依旧是那种眼神,但是他并没有回答师傅的这个问题,而是侧着脑袋,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我一看那口水,里面有血,看样子刚刚那一下还撞得不轻,于是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子,还真是有点隐隐作痛。
师傅接着跟董孝波说,不过语气却较之先前略微和缓了一点,也许是说到师姐的关系。师傅说,你知不知道在我们从玉溪回了昆明之后,有天晚上你提前休息了,辛然在院子里陪我喝酒,她是怎么跟我说的?她说她觉得自己很幸运,这样的身世这样的经历,却能够找到一个你这样不计较她的人生的男人。她认为自己很幸福。董孝波没说话,师傅接着说,你知道我们当师傅的,尤其是我还把辛然当成是我自己的女儿,她跟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有多么替她高兴吗?可惜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到头来,你伪装得再好,也依旧是个混球。
混球?师傅也经常这么骂我。不过那总是带着笑意的。
董孝波听完师傅这番话,沉默了一会后,突然苦笑了一声说,那又能有什么办法,事情我已经做下了,而且到了那个时候,我早就没办法回头了。董孝波的港式普通话,在此刻听上去就没有先前的亲和,而显得刺耳。师傅对他说,你也知道辛然一开始是想要偷那把扇子,但是没能得逞,偷羊没偷到还惹了一身羊骚味,本来当年她回了柳州后,我相信她是一直在反省自己,正是因为相信你,才告诉了你这个秘密,谁知道你竟然利用她,花了这么好几年的时间来准备,就等着让辛然带着你来找我,然后我们一起查出扇子的下落,没想到的是,最后想要得到扇子的人,不是那家人,不是辛然,更不是我,而是你这个王八蛋。
董孝波斜眼看着师傅说,那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后悔还有用吗?师傅问他,那你觉得你后悔吗?董孝波看着师傅许久,然后低头叹了口气说,后悔。
师傅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看到晚辈肯正视自己的问题,于是就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了。否则你要他原谅一个欺骗自己女儿感情的人,他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也觉得这中间似乎隐隐有点隐情。师傅对董孝波说,那你现在把你的事情统统说出来,不要再有隐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董孝波看着自己的膝盖,他的衣服裤子都被我之前收拾他的时候给弄得很脏,他突然抬头跟我说,你给我一根烟吧。于是我点上一支烟,塞到他嘴里,让他抽了一口又拿开,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喂他吃。他说,你们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师傅冷笑一声说,这都不知道,我还用混吗?董孝波一脸疑惑的问师傅说,原来你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师傅说,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一开始我还真没发现,我这人不习惯一开始就把人往坏的地方想,我也是你那天不辞而别后,才根据经验大胆猜测出来的。董孝波看得出有些吃惊,他看着师傅说,这么说,你知道家父是做什么的了?
师傅说,当然,你父亲就是那个马来西亚籍的香港富商,当年买下失窃贝叶经的那个人。
师傅接着说,在找你的这段日子里,我们也打听了不少,那个港商总共有6个儿子3个女儿,大部分都在东南亚一带做生意,来内地做生意的却还真没人听说,你自己说吧,你是第几个儿子。董孝波苦笑着说,我的确是他的儿子,但我是个私生子。我虽然跟着他姓董,但是我却没能够分享到他的任何一点资源。
这就有点出乎我和师傅的意料了,他既然能有这么大的财力到内地开设工厂,而且这么年轻,想来是家族财力雄厚才是。他接着说,我的母亲本是广西人,早年家父还没有被大陆公安列入黑名单的时候,也常常在内地活动,这样才认识了我母亲。后来我出生后,母亲带着我去香港找父亲,却被拒之门外。这也不怪谁,谁能够忍受自己的父亲在外面给自己弄了个野种兄弟呢?所以他们几兄弟一直都很排挤我,说我是他的儿子,没错,我是第7个。
董孝波接着说,我母亲当时带着我去找父亲的时候,我还是个婴儿,而且那个年代,内地想要进入香港比现在复杂很多。我们两个内地的人,去香港报关的时候还只能说是省亲。父亲虽然对我母亲始乱终弃,但是毕竟是自己造下的孽,所以他以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为我争取到了董这个姓氏,但是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和他一起生活。所以他就打发了一部分钱,让我母亲带着我回了广西。后来我稍微长大一些,上中学的时候,之前父亲给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于是母亲再次去求父亲,请他帮助我的学业,就这样,我被带到了香港,一生活就生活了二十多年。乡音全忘了,等我念完书回国以后,母亲就去世了,剩下我一个人,在董家根本没有立足之地。父亲见我已经成年而且学业完成了,就认为他对我的义务已经完成了,于是就给了我一小笔资金,希望我能够自己自食其力。
师傅和我都没有说话,在初见董孝波的时候,我们被他的和蔼可亲骗得神魂颠倒,却谁也没想过,原来他的背后竟然是这样的故事。
董孝波接着说,当时年轻气盛,觉得既然你能够做得如此冷漠,那我就要好好活给你看,没有了你董家人的经济资助,我照样能够活得很好。于是他就尽量不再跟父亲联系,自己开始在社会上打拼。只是每年春节的时候,才和父亲团聚一次。董孝波说,后来没几年,他听说父亲惹上点麻烦事,于是全家移民海外,在香港回归之前,马来西亚和印尼等地为了吸引港人到他们国家购地,曾一度把地价压得非常低,而他的父亲就是那一批赶在香港回归之前移民马来的华侨,董孝波说,虽然当时听说父亲有点麻烦事,不过谁也不肯告诉他。等到他们全家离开香港以后,就只留下一栋房子,同意他在哪里居住,剩下的,全然不管他了。
董孝波说,香港这地方,寸土寸金,自己刚刚学成归来,虽然有知识,但是却没有任何社会经验。于是处处碰壁,开始跟大多数上班族一样,每天很早起来,很晚回家,早上吃肠粉,中午吃盒饭,晚上就随便带点东西回去,一顿吃不完明天还能接着吃。他说,那段日子,自己过得非常辛苦,薪水也并不多,每个月除去了日常的开销和水电等,几乎就没剩下多少,于是他开始迷惘,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每天不辞辛劳的,难道就为了一边混日子,一边给自己混口饭吃吗?于是他有一天晚上心烦,喝醉了,醉酒后,却拨打了自己父亲的电话。
我问他,你不是说你父亲都不管你了吗?你还打电话给他干嘛?他都这么狠心,你还真贱啊。董孝波苦笑着说,是啊,真贱,不过无论如何,那都是我的父亲。生我却没养我,我长到成年,其实除了我母亲的辛苦外,我还是要感谢他给了我生命,就算我是个人人都看不起的私生子。我没再说话了。董孝波接着说,那天晚上他给父亲打电话,胡言乱语了很多,父亲有点不耐烦,但是也明白了他是在抱怨自己的生活不如意。于是父亲就跟他说,你说吧,你要多少钱。
董孝波说,这句话深深的刺伤了他,他觉得他并不是为了要钱而跟父亲打电话的,他母亲去世了,自己又是个被人瞧不起的私生子,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都不愿意跟他有什么过多的交往,在事业上也不如意,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抛弃他,而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就想跟自己的亲生父亲说说话,哪怕就是一两句安慰也都能让他宽心不少,谁知道自己的父亲,竟然直接想要用钱来打发他。他说他当时很伤心,于是就对父亲说,自己不是来要钱的,只是想要父亲给他指一条路,要怎么做才能出头,毕竟不管如何,父亲都是在世的自己最亲的人。
董孝波又抽了几口烟之后,突然一副很无奈的笑着说,结果你们猜我父亲跟我说什么?他说,假如有一样东西,你要努力奋斗10年才能得到,这会非常辛苦。但是假若你踩着别人的肩膀,你就能在1年的时间得到的话,你会选择哪种方式?董孝波说,当时他并没有回答,结果父亲说,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踩在别人的肩膀上,那是因为,他不能容忍别人踩在他的肩膀上。
董孝波说,父亲的话特别现实,但是却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就让他明白了许多。也许父亲在道德上并不是一个值得夸赞的人,但是说到赚钱赚名声,出人头地,他却是个人精。董孝波说,于是当天晚上他挂了电话后就决定,自己不要被别人踩在脚下,既然在香港已经举目无亲,那么自己就要豁出去干,不敢说混得比父亲好,但起码要比那几个瞧不起自己的兄弟强。
他说,他后来就开始在工作上动起了心眼,开始学会了分析领导层的相互关系,觉得哪个更能够有实权,谁说的话比较有分量等,他就去刻意的接近这些人,为了这个,他甚至卖掉了父亲留在香港给他的房子,用卖房得到的一大笔钱,花了极少的一部分租了个很差的公寓,却用那绝大多数的钱,用来打点和领导的关系。
他还说,打点这些关系并不是为了能在这个单位里混到个什么职位,而是为了透过他的领导,去认识更多比领导还要高身份的人。他的钱每一分都花在刀刃上,中国人习惯了收受礼物,于是自己也开始觉得这样办事效率要高得多。没几年的时间,他就在那个单位里风生水起,也认识了不少社会外部的强力资源,在他觉得时机成熟的时候,他毅然带走了那个公司里的骨干成员,自己当起了老板,自己干。董孝波说,而在自己当上老板的时候,他还没有买过车,还住在那个廉价的公寓里。
用现在的流行语来说,董孝波这叫做屌丝的逆袭。虽然我并不赞同他这种过河拆桥的混蛋做法,但是他终究是成功了。董孝波说,人就是这样,一旦你有了地位,人家就会去注意你光鲜照人的一面,之前做过些什么龌龊事,很快就被人淡忘了。当时的港元,正在逐渐贬值,自己精于观察,赶在金融风暴前,撤掉了自己在香港的一切投资,开始转向大陆,因为大陆的人口更多,市场更大,而自己的家乡也在广西,作为商人,他还是想要给故土做点贡献。而在这些年的时间里,他和父亲的交集很少,他说也就是每年新年的时候,自己会飞去马来西亚和父亲吃一顿饭,然后就回来。他说,父亲越来越老了,身体也变差,所以家里的其他几个兄弟姐妹每次跟父亲团聚的时候,都是在看父亲的身体情况,想要了解是否留下了遗嘱,自己到底能够分到多少之类的。董孝波说,虽然大家都没明说,但是自己是完全看得出来的,虽然是个大家族,却是一盘散沙,对付我这样的私生子的时候,一个个很团聚,等到我出人头地的时候,却又大气不出了,成天盼着分遗嘱。我不会去分,想来也没留下我那一份,所以在那个时候,我有一种痛快的感觉,我开始庆幸私生子的身份给了我奋斗的力量,就为了证明给你们看,我一样活得堂堂正正。
董孝波说,而在那一年的聚餐中,父亲看他有出息了,也难得的欣慰。饭后带着几个孩子一起聊天,这让他受宠若惊,而也就是那一次闲聊中,他得知了父亲手上有一个宝贝,而这个宝贝就是玄奘手书的贝叶经。
董孝波说,当时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父亲是喜欢收藏罢了,谁知道回到内地以后,他才偶然打听到这贝叶经的来历,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靠什么生意发家致富的,而到那时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专门倒卖古董珍宝的投机商人。于是他说这样一来他就想得通了,难怪每年吃年夜饭的时候,其余的兄弟都会在席桌上赠送给父亲一些古董,不管是不是在示好,总之送的礼物越贵重,自己分到的遗产就能够多一份。
董孝波接着说,本来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关系并不大。直到自己投资的工厂闹鬼,继而认识了辛然师姐,觉得师姐很可爱,自己又举目无亲的,想要找个伴。于是就以请教玄学的方式来接近师姐,想要跟师姐做朋友,甚至谈恋爱,而董孝波说,在那个时候,他对是师姐是非常真心的。直到后来师姐跟他讲了六叶八卦扇的秘密,这一下子就让他燃起了找到扇子的欲望。
师傅问他,既然你说你对辛然是出于真心,那后来为什么要陷害她?董孝波说,一开始辛然给他说这个秘密的时候,自己也就权当一段轶闻听了,但是自己却在心里想着,要是能够找到这把扇子,把它送给自己的父亲,也是在其他人面前证明自己的一种方式,他就是太希望证明了,对自己的父亲证明,证明我虽然是个私生子,但是我一样是个有骨气,顶得起天地的人,我并不比你的其他儿子差,他们能给你什么,我就能给你更好的。于是他开始反复试探性的游说师姐,看是不是有机会一起回去重新找找那把扇子。但是师姐吃过苦头,立场非常坚定,说无论如何自己也不会再打那把扇子的主意了,由于董孝波知道的消息有限,自己也没办法脱离师姐单独去寻找,所以这件事情就暂且作罢了。
直到后来,有一天自己约了不少朋友一起聚会,也打算正式跟自己的朋友介绍一下我师姐的时候,我师姐却酒后失言了,自己在酒局上说了扇子的事情。董孝波说,其实当时她并没有说得很仔细,迷迷糊糊的,大家除了知道有这么一把扇子之外,别的都听得莫名其妙的。毫无威胁,而自己由于多年经商,加之深知内情,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可能会利用我师姐的不设防,但是自己如果隐藏的好的话,师姐压根就不会发现自己在背后动了手脚,董孝波说,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很兴奋,筹划了几天,他向公安机关匿名举报了辛然师姐,并在师姐边上吹风说可能是那一晚你自己胡言乱语,让好事之徒听了去,把你给举报了。派出所是不会提供举报者信息的,于是我就自演了一出陷害辛然受审,然后我拿钱把她取保候审,再告诉她,只有找到扇子,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之类的话。
听到这里,我心里觉得拔凉拔凉的,师傅也皱着眉头,看起来师傅也吃惊。这个看似老实的董孝波,竟然心机城府如此之深。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由得又想揍他一顿了。
董孝波苦笑着说,其实从决定这么做,一直到我们打听到扇子的真实下落,他的内心一直在反复的矛盾和纠结中。但是自己不肯放弃,就越走越远,原本从哑巴昝师傅那儿得知了扇子就在抚仙湖底下的时候,他认为剩下的无非就是自己悄悄找人打捞起来,再抽时间悄悄送去马来西亚,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却在我们返回昆明的时候,师傅给他那一个沉甸甸的扳指,给触动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开始懊恼,后悔,觉得自己辜负了师姐,也辜负了我师傅的嘱托,但是事已至此,自己也没办法出来承认,而至始至终我们都不曾怀疑过这个师姐带来的男人,这让他非常内疚。
于是他开始觉得自己配不上师姐的真诚,更不配拥有师傅赠予的扳指。金玉良缘,到他这里的时候,已经变了味。
董孝波长舒一口气,一副卸下了心中担子的模样,他坦然的笑着说,事情就是这样了,费了那么大劲,我也不辞而别,没有退路了,只能来找扇子,否则我会觉得我自己一无所有。
师傅的脸色很复杂,但是我却读不懂他在想什么。师傅站在那儿站了一会,伸手摸出小刀,割断了绑住董孝波的绳子。董孝波一脸愕然,师傅说,小董,你还爱着辛然吗?董孝波点点头。师傅叹了一口气说,那你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你欠她一个解释呢。
于是我明白了,在师傅看来,董孝波找不找扇子,这跟师傅一点关系都没有,在扇子和师姐的感情里,师傅还是选择了师姐。扇子是宝物,可说大了天也就是块铁皮,而师姐却是师傅的心头肉。连我这种和师姐相处也就一个月的人,都明白师门情谊,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她却对我像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我们出门在外,不管是学艺还是在打拼,最需要的不就是这份如同亲人般的关怀吗?所以我明白师傅当时的心情,他要董孝波给师姐打电话,说是一个解释,他实际上,还是希望这通电话,能够让大家的关系回到从前。
董孝波一愣,这一愣愣了很久。尽管他的手已经没有被捆着了,但是他却一动不动。好久以后才从衣服里拿出自己的皮夹子,从其中一层的深处,找出一张电话卡,那二年,中国移动几乎垄断了通信市场,打个电话都要六毛钱一分钟,董孝波自然是不在乎这点钱的,而他当初拔下了电话卡,其实也是害怕被师姐找到。
紧接着,他装上卡,开机,等信号,开始拨打。在他喂了一声后,我从电话那微弱的外扩音,隐隐听到师姐那激动且急促的声音,感觉得出的是,师姐自从电话接通开始,就一直在激动的说着什么,而董孝波一直听着,神情很是凝重。几分钟以后,董孝波突然开口说,辛然,对不起,对..对不起..
说第二个对不起的时候,他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哭了。
  (倒数第二章)
【明天上午11点,更新最后大结局,磨铁、论坛、贴吧、豆瓣同步。明天猎鬼人1岁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5-10 14:02:40 | 显示全部楼层
结局
身为一个经常把别人整哭的坏同学,所以我对付哭还算是有点经验的。我一直认为当有人无论因为什么原因,选择了在你面前放声大哭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并非是拍着对方的肩膀劝对方别再哭了,而是不断的递纸巾。不过被我整哭的大多数,都是以前跟我不幸同桌的女同学,而董孝波是个男人。
早在我还在念书的时候,由于有着强烈的恶作剧的欲望,所以我身边的那些女同学常常遭殃。抓壁虎蚯蚓放到她们的文具盒里已经是小儿科的东西了,毫无创意。我记得有一次,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一元钱的硬币,然后悬出一半放在桌角,然后用打火机把它烧得很烫。然后再把硬币拨到书上,递给我身边的女同桌,对她说最近我钱多得有些花不完,你帮我花了这块钱好了。
那二年,一块钱虽然不算大钱,但是够买一个葱油饼了。于是那个女生傻乎乎的笑着,装出一副不好意思,却又偏偏把手伸向那枚硬币,结果就被烫了。在上课的时间里突然鬼哭狼嚎的大哭起来,为此我被罚站了一堂课的时间,然后座位也被换到了最后一排,那是坏学生的专属地。
所以,当董孝波这么哭起来的时候,我第一个想的是不是刚才我出手太重,但是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也许是因为之前没有恋爱经历的缘故,所以我暂时还无法体会当初他那种内疚和痛彻心扉的感觉。所以看他哭,我没有说话。
就这么哭了大概分把钟,董孝波醒了醒鼻子,在电话里对师姐说了句,行吧,那我等你。挂上电话以后,他把电话放回衣服里,这回没有取下电话卡。然后他双手合十交叉,低下脑袋,把手撑住自己的下巴。
隔了一会,董孝波抬头望着师傅,苦笑着说,师傅,你打算怎么处置我。那语气,就好像是一个偷东西的贼被主人抓到,一副无奈,却不知道主人是打算给他一条生路,还是要报警送他进号子里一样。师傅缓慢的说,辛然是怎么说的。董孝波说,她说在电话里,很多事情都说不明白,她这就去买来昆明的火车票,大概明天到这里。她还说希望我能跟着你们一块回去,到时候好当面谈。师傅问他,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愿意放弃这里的一切跟我一块回去等辛然吗?董孝波沉默了,只是抬起头远远看着湖心上那正在打捞的船。
师傅走到他身边蹲下,叹了口气说,说实在的,你找不找扇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你找不找得到,我对此也完全不关心。那把扇子虽然是一个关键,但是毕竟是跟我四相道无缘的东西,所以最终落到谁手里,我们都无所谓。
我心里在想,其实师傅说得也对,一来不是自己的东西,就算真的拿到手,用起来也必遭报应。二来哑巴昝师傅已经说过了,当初拆分扇子的时候,他依然将扇子熔了铜的座子,也就是说,即便那六叶都全部找到,也没有办法拼接在一起,甚至是无法复制的东西。要来除了收藏,毫无意义。但是我也想到了,这东西对于一个专门收购民间宝贝的投机商人来说,或许就算是毫无价值,但只要是摆在自己家里,也算是如了心愿了。董孝波虽然是个商人,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以倒卖宝物维生的投机商人,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扇子,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只是为了跟自己的父亲证明,即便他是个私生子,也可以活得堂堂正正。
师傅接着说,虽然我不知道辛然对你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打算,我也无法干预,甚至没有办法在你们之间劝告任何一方。小董啊,经过这件事,虽然我们都认为你做错了,但是你起码心里还挂念着我的徒弟,这对我和辛然来说,都非常重要。对于人品,我就不多说了,相信你自己也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在我眼里,你本性并不坏,也许是多年的经历造成了你如此现实。但你又能怪得了谁呢,怪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吗?
师傅的话往往有着深意,在我听来,他其实是迫使自己原谅了董孝波,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师傅对师姐的慈爱。
董孝波依旧没有说话,师傅接着对他说,既然伤害已经造成了,你的选择就只有两个,要么及时回头,诚心悔悟,也许还能博得原谅。要么你就执迷不悔,一错再错。起码这个错在我们看来,是一种错。师傅说完,没等董孝波回答,就问他说,这水里的年轻人,听了我们那么多对话,我原本没想过放过你们俩,但他毕竟是无辜的。四个时辰后,我对他下的缚足咒就会消失,装小鬼的瓶子我带走,这样小鬼就不能一直缠着他。剩下的八个小时,你作为他的老板,你应当好好留在这里等着他解咒,而且这点时间让你思考,我想是足够了。
说完师傅走到舢板边上,蹲下对着水里那家伙说,小兄弟,不好意思啊,今天开罪你了,这件事完了以后,希望你嘴巴严实点,不该说的就不要说,倘若我跟我徒弟要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受到任何一点伤害的话,我就认为是你走漏了消息,不过你如果要来找我们报仇的话,希望你能一下子就把我们给弄死,因为如果你不弄死我们,我们就会弄死你。说完师傅伸手扯下了他的几根头发。这家伙本来就是个平头,所以要扯掉头发并不容易,从他吓得发抖的样子和痛苦的表情看来,这次师傅的招数,多半是吓得他不敢多说什么了。站在水里瑟瑟发抖,样子挺可怜。
师傅把扯下的头发装进那个小鬼的瓶子里,然后用拇指按住瓶口,叽里咕噜念着,也不知道是真心在念还是故意吓唬那个水里的家伙。随后师傅站起身来,对我说,咱们走吧,乘着长途车还没收班,回昆明去。
我们正准备离去,董孝波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但是站着就站着了,我估计是因为他大概想要送师傅一段,但是觉得自己此刻身份好像有点不合适,于是犹豫了。我白了他一眼,心里说今后不管你和我师姐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你都永远不会忘记今天我对你的这一顿暴揍,跟师傅一样,揍你不是因为你打了扇子的歪主意,而是你辜负了我的师姐。
在从湖边到市区,再从市区到车站的路上,师傅表情凝重,一句话都不肯说,其实我有问题,但是也不敢问。直到买票上车后,大巴车上吊着的电视机里演着那些年无厘头的港式喜剧片,车上的人嘻嘻哈哈,我和师傅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不是因为不好笑,也不是因为董孝波是香港人的关系,而是我们根本就没看进去。
终于我忍不住,我问师傅说,咱们就这么放了董孝波,你就不怕他抓紧时间捞到东西,然后从此就消失了吗?师傅摇摇头,他说,我给了他八个小时的时间来考虑了,如果在这八个小时里,湖心上的那艘船真的捞起来扇子的其中某一部分的话,那以董孝波的为人,他就肯定不会来昆明见你师姐了。但是假若捞不上来,他或许能够明白一个物品和一个人之间的差别,对于他而言,究竟哪个更加重要。师傅叹了口气接着说,姓董的这小子,太急于证明自己,本性到是不坏,对他来说,自尊心是活下去的勇气,错在方式,而不在人。
师傅这句话,虽然说的是董孝波,但是我听起来却跟我的过去一样。我又何尝不是拥有一颗庞大的无法战胜的自尊心,处处碰壁,若不是师傅这几年对我的打磨,我可能依旧背着我的自尊心当了个无法无天的小混混,即便如此,在我的余生里,我也将跟这可怕的自尊共生共灭。
回到昆明已经是夜晚,云南最有名气的速食产品,莫过于遍布在大街小巷里的过桥米线了。在云南当地的地位,和小面在重庆人眼里的无可替代是一样的,时间比较晚,我们师徒也确实没兴致专门去寻觅美食,于是师傅带着我在一家街边摊吃了过桥米线。一边吃,师傅一边好似愣神一样,怔怔的望着那附近的一根贴满牛皮癣广告的电线杆子。
我当时正觉得奇怪,心想这老头真是不乖,吃个东西也不好好吃!于是我就碰了碰师傅说,你在看什么啊师傅。师傅筷子上夹着的米线因为接触空气太久,已经都腻了。他被我这一叫唤,惊觉的回头,但是老眼里却闪烁着泪花。然后傻乎乎的笑着跟我说,没什么,吃饭吃饭。我觉得很奇怪,虽然这家米线味道不错,也不至于让你老人家感动成这样吧,于是我问他到底怎么了,不告诉我的话今晚你就没烟抽了。师傅才呼了一口米线后,憨憨的笑着跟我说,没事,就是看看。
我说一根破电线杆子,有什么好看的。师傅说,好看啊,当年我就是在这个电线杆子下,第一次遇到你师姐的。
师傅这句话一说,顿时换成我哽住了。嘴里还有没咽下的米线,却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一样,吞不下去,心里酸酸的。我知道,我这辈子肯定是无法取代师姐在师傅心目中的地位了,即便是师姐闯下的祸比我大得多,但那是师傅的第一个徒弟。况且我也没想过要替代师姐,用师傅的话来说,我们之间之所以成为师徒,不仅仅是因为他选择了我们,也因为我们选择了他,选择了把自己的人生托付给对方,这比起很多婚姻的宣誓我认为更加神圣,我很幸运,我选择了成为他的徒弟,即便他无法倾囊相授,即便我不是他最出色的徒弟,即便我只是师姐的一个替代品,但我们都无怨无悔,因为在这里,我们学会了放下自己的身份与本来的姓氏,懂得了相亲相爱。
于是直到吃完,我们一老一小默默点上烟,我甚至还新买了一包烟,接着散步似的走回师傅家里,烧水洗脚,把鸡给喂了,然后赶进笼子,最后锁上院子门,再回到水缸边上给祖师爷上了香,和师傅一块回到楼上,各自关上房门,关上灯,我和师傅一句话都没说过。
第二天我刻意睡了个大懒觉,直到中午才醒来。因为我不想要再见到师傅那一脸惆怅,但是却特别温暖的表情。我就想睡晚一点,最好是睡到师姐到来,这样我们就能有新的话可说了。而直到师傅叫我吃午饭,我们俩默默瓜分了一盘苦瓜炒鸡蛋后,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师傅叫我去开门,我说我不去。因为我不知道门后面站的到底是董孝波还是师姐,甚至有可能是上门推销保健品的家伙。师傅瞪了我一眼,说了句什么心理素质后,他站起来打开门,是师姐来了。她还穿着前几天离开的时候那身衣服,牛仔裤都弄脏了,看样子这回她已被折磨得不轻。
师姐开门后,直接走到院子里,四处打量,我知道,她是在找董孝波。遗憾的是,我觉得这才是师姐到这里来的唯一原因。师傅对师姐说,小董没来,要不我们等等吧,如果他要来的话,今天就一定会来的。师傅问师姐,你怎么不给他打个电话呀?师姐说,她在柳州到处找董孝波,手机已经没电了。说完她就从包里拿出那个还带着天线,比大哥大小不了多少的诺基亚机器,事后我曾研究过这个手机,绿色的像素屏,电池比烟盒还大。
师姐把手机和充电器递给我要我去帮她插上充电。于是我应声去了再回到院子里,师姐已经开始跟师傅喋喋不休的说着。师姐的精神状况看上去不太好,也许是这件事情让她太过于受到刺激的缘故。而师傅则在一边语重心长的安慰她,甚至还帮董孝波说了不少好话。
那时候的电话,充电还需要挺长时间的。所以当电充好以后,已经是下午了。师姐拿来电话,打给董孝波,我们都安静下来,让师姐打完这个电话,却在这个时候,院子外的通道里,传来一阵叮铃铃的电话声。
师姐立刻站了起来,迅速的打开了院子门,发现董孝波正颓废的站在门口。师傅对我使个眼色,要我先把他们俩弄进来再说,别让路过的人看热闹。于是我就走到门外,推了推董孝波的肩膀对他说,你别在这傻着了,先进去再说吧。
说实在的,董孝波能来,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也证明了师傅的话,这个人并不是没有良心,而是走错了路子而已。进屋以后,我就立刻站得远远的,我很不喜欢这种凝重的气氛。师姐和董孝波就这么一直对望着,师姐的表情让人看了难受,就是那种非常委屈,但是心里憋了一肚子话却说不出来的感觉,泪水在两人对视了几十秒后,就从师姐的眼睛里掉了下来,而董孝波则是一脸的内疚模样,却又要使劲装出一副我做也做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的样子。我相信此刻的他也和师姐一样,有话,但说不出。
就这么沉默了许久后,师姐突然伸手打了董孝波的肩膀一下,再一下,接着再一下,就这么一直打,越打越用力,打到最后甚至哭出了声,董孝波一直站着,任她打,到后来我看着都觉得疼了,于是就想要上去拉开师姐,师傅说,让他们好好谈谈吧,该跟小董和你师姐说的话,我这个当长辈的都说过了,剩下的,让他们自己来决定吧。
师傅说完就从衣兜里摸出当初董孝波留下的那个扳指,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然后拉着我,进屋,关门,然后我们师徒俩,一边听着院子里师姐那不清晰的打骂声,一边默默喝了好几杯。
这个时间持续得原本就比较长,对我和师傅来说,可能更漫长一点。随后我们听到一声关门的声音,于是我们就走出来看,发现董孝波呆呆傻傻的站在院子里,而师姐已经跑了出去。
师傅纳闷的问,辛然跑哪去了?董孝波不回答。但是我们都知道,肯定俩人没谈出个结果来,所以师姐负气走了,师傅大声对董孝波吼着,那你还不赶紧追啊。
董孝波抬起头来,看着师傅说,追不到了。武师傅,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谢谢你的提点和开导,再见了。说完,他也转身离开了屋子。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去找师姐了,但是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董孝波。
师姐那天,自从离开以后,就没了消息。电话也不接,害得我和师傅找了她好久。直到一个多月之后,我和师傅才接到师姐的电话,她说她已经重新回到柳州了,而在派出所销案的事情已经不知道被谁给搞定了。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是董孝波做的,他是一个港商,在内地做生意,自然需要打点好很多地方上的关系。当师傅问起她董孝波的时候,师姐却说,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听说工厂已经转手给了其他人,也许董孝波就此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了。
而事实上的确如此,从那以后,我们再没人知道董孝波的下落,即便是师傅托人到了香港打听,也不得而知。我们也不知道他事后是否真的悔悟,没有继续打捞扇子,或是有没有捞到,这些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在那之后的某一年,香港海关在回归后配合内地政府追讨那些被港商因制度问题而迟迟未能归还的文物时,名单里并没有双桂堂失窃的贝叶经,也没有那师傅的那把六叶八卦扇。
事情的结局,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总之我们还继续这么生活着,各自经营着一片小天地。我和师傅那段日子都特别关心师姐,常常打电话,直到她走出心里的困境,重新开始生活,她告诉师傅,她在柳州收了几个徒弟,悟性都还不错,也算是对师傅当年的搭救一种报答,起码让我们开枝散叶了。
师傅听后很是高兴,还特别带我前去柳州,给每个徒孙都包了个大红包,顺便亲自考究下这几个跟我岁数差不多的孩子的心性。我虽然岁数和师姐的几个徒弟差不多,但是我却是老资格的师叔了,所以我也很得意,并且在柳州吃到了一家母女经营的长沙臭豆腐,任凭风浪再大,我依旧是个吃货。
而师傅,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多,他在半年的时间里就苍老了很多。身体明显不如从前,因为咳嗽还一度逼着我戒烟,事后又被我以庆祝戒烟成功为理由,重新抽上了。
2001年下半年,师傅突然要我收拾行囊,跟着他出一趟远门。我问师傅,咱们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呀,师傅说,去四川,去藏区。藏区是我一直很向往的,那二年,还没有打砸抢的事件发生,藏区的美丽我也只能在电视里和明信片上看到,这次要去那边,心里特别激动,还为此专门花了99块钱买了个一次性相机和两个胶卷,柯达的,那时候还没破产。
但是,当我们坐着火车一路从昆明颠簸到西安,再从西安转了火车到达了青海西宁的时候,我们又要转车了。在西宁下车以后,尽管青海的蓝天白云和那种荒芜的美感,以及各式各样的回族小吃深深吸引我,师傅还是带着我很快坐上了到青海玉树和四川石渠的巴士车,一路上,师傅还是时不时的咳嗽几声,胡子也好多天都没刮了,而且胡子里已经有了白色。
看着师傅的模样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于是我就一直找话题跟师傅说话,问些没脑子的问题,在西宁到玉树的途中,我们路过了一个很大的自由市场,很多买卖虫草的,由于巨便宜且大根,所以我一冲动就买了近一千块钱的虫草,打算回昆明以后,再去买只老鸭子,炖汤给师傅喝,剩下的寄回家给父母算了。
过了青海后,就到了四川,那个地方叫石渠,我问师傅是不是这个地方的人都喜欢打石头做渠道啊,说完我哈哈哈的笑起来,顺便陶醉下自己的幽默。师傅说,这个地方有个太阳部落,据说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非常缺氧,你还是少说点话比较好,免得你一会就死在车上了。
虽然知道师傅是在开玩笑,但是我还是闭嘴了。隔了一会,师傅侧脸看着窗外的雪山和几乎没人的荒原,突然淡淡地对我说:“这趟完了,你就出师吧。我也该休息休息了。”

《十四年猎鬼人》,至此全文完结,感谢聆听。
发表于 2013-5-10 16:58:0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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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2 19:05:38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精彩。道兄,完结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5-12 19:15:58 | 显示全部楼层
嗣元 发表于 2013-5-12 19:05
呵呵,精彩。道兄,完结了?

怎么?还不过瘾呀,已经够长了。
发表于 2013-5-23 18:48:40 | 显示全部楼层
意犹未尽啊,谢谢楼主!!!
 楼主| 发表于 2020-1-19 18:51: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有声小说:《猎鬼人》(用耳听)


https://www.ysts8.net/play_16543_50_1_1.html



发表于 2020-1-21 14:39:40 | 显示全部楼层
金盆洗手后谈真实经历



发表于 2020-1-21 18:27:39 | 显示全部楼层
很精彩
发表于 2020-10-7 22:34:32 | 显示全部楼层
是小说的吧?
发表于 2020-10-8 17:52:39 | 显示全部楼层
看说
看说
看说看着说。
发表于 2020-10-29 09:52:32 | 显示全部楼层
标记。哪位有TXT吗?这个浏览器看,不如手机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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